有些惊慌地反手锁门,又急忙游到床边,熟练地将杜若的身子半抱进怀里,像抚摸小动物一样轻轻顺着她的头发,嘴里低声哄道:“又做恶梦了?不怕,不怕。”
杜若昏睡了一个月,期间断断续续地睁过几次眼睛,每次眼底都被一层黑雾笼罩,一副将要暴起杀人的模样。樊灵枢便每次都不听劝阻地将门反锁住,自己搂着杜若,安抚她那颗暴躁的心。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杜若眼底没有黑雾,她真的醒了。樊灵枢抱着她的动作太过温柔,她有些惊讶,一时间僵住没动,只感到他温热的气息扑在自己的头顶上,听见他用低沉沙哑到仿佛掺了一把沙粒的嗓音轻声安慰着。这一刻,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叫人几乎想要落下眼泪来。
大概是感觉到怀中人身体的僵硬,樊灵枢低下头去看她,冷不防撞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杜若看见他脸上骤然有了光亮一般,嘴角微提,似乎马上就要笑出来,却又被他生生忍住。他偏过头去轻咳一声,再回头却挑着眉毛摆出一副秋后算账的脸:
“醒了?”这是樊灵枢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第二句是:“准备负责吧。”
杜若一脸懵逼。
“什么负责?”大概世间万物在面对危险之时都会激发潜在的预知本能,杜若无来由地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该天打五雷轰的大错,再看樊灵枢都觉得他是一副讨债的嘴脸,她当机立断决定先讨好卖乖,赔笑道:“师父,你嗓子怎么哑了?生病了吗?徒儿好生担心。”
“呵。”樊灵枢嗤笑一声,忽然朝前探身,他双手撑在床沿上,鱼尾在身后摆动,眼角勾勒的银色暗纹平添了几分慑人气势。
勾……勾魂夺魄,杜若脑子里莫名冒出这个词来,她心跳骤然加快,一面暗自尖叫着好近好近好近,一面眼睛无处闪躲,“逼不得已”在樊灵枢光裸的上半身上扫来扫去。
“你又忘了?”沙哑的声音多了些诱惑味道,杜若觉得自己好像中邪了,此时此刻,不管樊灵枢干什么,哪怕剔牙抠脚,她也觉得他是在色诱自己。
她红着脸支支吾吾道:“我,我忘了什么?”不敢看樊灵枢的眼睛,杜若绞尽脑汁地转移话题:“师父,你脖子上为什么系了一个蝴蝶结?”
“以后别叫我师父。”提起这个樊灵枢就生气,连带着师父这个词也让他浑身不舒服。那让他想到自己被眼前这个小丫头压在身下,一边“师父师父”地叫,一边……
樊灵枢脸上不动声色地红了一点,他斜睨着杜若,直接拆下系在脖子上遮挡的布条,登时露出颈间可怖的伤痕。
杜若原本还在小鹿乱撞,见到这一幕忽然滞住了呼吸,只见樊灵枢白皙修长的脖颈间清清楚楚地印着一圈掐痕,淤血消散得缓慢,青青紫紫扩散开来,指印清晰。她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去,似是想要触碰:“这……这是谁……”忽然,她伸向樊灵枢的手停住了,脑海中浮光掠影般闪过一个画面,樊灵枢痛苦地扳着一个人的手,眉尖紧蹙,眼中却是满满的担心。心脏像是被一把攥住,杜若不可置信地颤抖着问道:“是,是我?”
“哼。”樊灵枢偏过头去,用后脑勺冲着杜若,却止不住脸上一阵阵地发烫,幸好,沙哑的嗓音掩盖了他的不正常:“你欺负了我,这笔账怎么算?”
真的是我。晴天霹雳一般,杜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对樊灵枢做出这种事,暗中滋长的喜欢还没来得及表露,她却已经差点害死自己倾慕的人。怎么会这样?杜若大睁着的双眼断线一样滚出泪珠,她却毫无所觉。她看着樊灵枢的后脑勺,心里只道师父连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了,对了,他刚刚说什么来着?说不许再叫他师父!难道……
“师父我错了!你不能不要我!”杜若心底像漏了个大洞,她猛然扑过去,慌慌张张地,紧紧抱住樊灵枢。后者被她扑了一个趔趄,回头,小丫头好像天塌了似的,抱着他哭得直抽抽,嘴里嘟囔着:“我错了,再也不会了,你不能不要我……”
半晌,樊灵枢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我说,你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谁说不要你了?”
“啊?”杜若晕晕乎乎地抬起脸,毕竟躺了一个月,猛扑这个动作还不太适合此时的她。她傻乎乎地看着樊灵枢,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讷讷道:“你说不准我叫你师父……”樊灵枢噎了一瞬,终于完全被她逗笑,好一会儿才咳嗽着止住笑声。他伸手碰了碰杜若哭红的眼角,语气不由自主地温和起来:“我说不准你叫我师父,但你可以叫我别的。你趁我不清醒的时候骗了我一次,又借着自己发疯强要了我一次,我看你是占我便宜占上了瘾。是你要对我负责,不能不要我。”
樊灵枢每说一句话杜若的脸便红上一点,此时完全成了个熟烂的苹果,她看着樊灵枢带笑的眼睛,羞得恨不得再晕过去然后失忆,不!最好全三界一同失忆!她嘴唇哆嗦着确认:“你你你知道……我我我趁你中中药……那那个……”
“我我我知道了。”樊灵枢学习她的腔调,坏笑着答道。
“呜。”杜若喉咙里滚出一声哀鸣,又猝然睁大眼睛:“你你说……说我强……强……”
“强、强、强要了我。”樊灵枢故意加重了某个字的读音,重重点头。
“啊……”杜若哀叫一声仰倒回床上,灵魂仿佛飞出了体外,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