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陛下怎会嫌弃!”
话是笑着,嘴里的苦涩却怎般也压不下去,官家之所以这般宠爱她,除开容貌和小脚,一是因为她出身乡野,性子烂漫,二是她无子无女无父无母,无欲无求,只望着官家过日子。
杨淑仪忽地将头埋在了官家膝上,点点热泪浸湿了官家的软罗寝衣,低低地道了一句:“陛下,洛儿见到那个孩子了!”
今个夜里一直觉得淑仪似有心事的官家,忽地眉头一松,捻须笑道:“哦?难道今个一众小娘子中,有洛儿姐姐的女儿?”
杨淑仪将脸在官家的寝衣上蹭了蹭,吸着鼻子道:“嗯,竟是杜家的小娘子,她长得和臣妾像了五六分,今个升平楼里,大家都看着我们两。臣妾先前只知道那孩子跟着姓杜的人家走了,不知道原来竟是杜将军!”
“哦?洛儿既是认出了,今个可相认了?”官家敛眉,不动声色地问道。杜家的那个小娘子他是知道的,当年他下令让杜呈砚娶昭城郡主的时候,杜呈砚曾表示家中已有妻子,是养息,但是为了安抚肃王叔,他还是让杜呈砚娶了昭城郡主为妻。
杨淑仪垂了脑袋,像向日葵一般地摇了摇头,委屈地道:“不曾,她都不知道有我这么个人,而且她是杜将军府上的小娘子,不知道会不会嫌弃我。”
这后一句,却是提的她以往做妾的事了,官家看着这么柔弱无助的女子,若不是他,她还不知深陷在哪个泥淖里,深为自己刚才试探的话起了一点内疚,揽了她肩,柔声哄道:“洛儿,吾将你的位份提一提吧,吾看不若就提为从二品的嫔,你看如何?”
杨淑仪忙道:“不可,陛下,臣妾出身卑微,若是再提,群臣会谏言的,做淑仪臣妾已经很满足了!”
官家沉吟片刻,“此事尚可缓一缓,那洛儿的想法是?”
杨淑仪垂眸道:“臣妾只希望见她好好儿的便行,臣妾的身世不宜张扬,还请陛下替臣妾守着秘密!
官家点头,洛儿的身世却是不宜张扬,既然洛儿也没有相认的打算,他往日里多看顾杜家的那位小娘子便成,倒也不算难事。
一番安抚,官家允诺,这月剩下的几日都歇在云锦阁,杨淑仪才破涕为笑,欢欢喜喜地服侍着官家睡了。
今个沈贵妃显然是看出了她和恒言有一点牵连,她要在官家这里过了明路,日后,便是沈贵妃想拿捏恒言来威胁她,也得看官家允不允许了。
候在外头的从云见里头没了动静,轻轻地进去息了灯,拦住了恰端了吃食过来的扶云,轻声道:“歇下了!”
***
张府里头,一清早卫氏用了早膳,便唤身边的严妈妈道:“让子瞻过来一趟!”
她昨个夜里想了半宿,以阿言昨个在升平楼中的表现,不说沈贵妃看没看上眼,余下的诸位夫人,可好些眼睛都粘在阿言身上了,她家不能再顾首顾尾的,这般下去,会不会被肃王府缠上她不知道,但是阿言可肯定得飞走了。她家至少也得先拟一张正式的草帖子,让元婶子心里有底才行。
严妈妈不到半柱香便回来了,笑道:“夫人,今个小衙内不知为何,天还没亮便出了门,现在还没回来呢!”严妈妈顿了顿,有些作难地道:“老奴听底下人的意思,像是看见衙内身边的也石扛了半袋子的铜钱出门了!”
正在喝着茶的卫氏忙放下了茶盏,“他扛那许多钱作甚?”
严妈妈摇头:“下头的人也都不知道,夫人您宽心,衙内做事向来妥帖,不会有什么事的!”
卫氏点头,子瞻只性子冷些,自幼行事便一板一眼的,让人挑不出错来,懂事的简直不像个孩子。
唯一闹过脾气的,就是小时候换牙,每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扔到家中的屋顶上,屋顶那般高,他那样小,哪来的臂力?每每都要闹上好些天,直到扔上去为止,她那段时间都觉得简直不认识这么幼稚天真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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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茶楼的大堂里头已经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宾客想要上二楼,都被掌柜的拦住了,只道:“抱歉,抱歉,楼上已满,已满,还请下回再来!”
许多客人败兴而去,孙家掌柜的连连掏出巾帕擦汗,楼上的小衙内,也不知甚时才好,他这眼看着得罪了多少老客。
可是一想到自个还得靠他翻案,只得认命般地守着楼梯,以防有人上去。
此时二楼上头,一间雅间里,桌上堆着十几张两寸半宽的草帖子,里头坐着的三位妇人皆是一色的紫色襥头、半臂的紫色绣花褙子,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汴京城最上等的媒人。
王冰人、李冰人、鲁冰人坐在木凳上,如坐针毡,战战兢兢地道:“都在这里了!”
三人对面是一位小厮装扮的男子,只听他道:“近日但凡是杜家言小娘子的帖子一律送到这处茶楼来,每一张,五贯大钱!”说着,小厮踢了踢脚下的麻袋子,顿时袋子哗啦啦地一阵响。
都是铜钱的声音。
几位冰人顿时看直了眼,年纪稍长的李冰人还是大着胆子道:“这位小哥,若你家主子对这位小娘子有意,我们也可做媒,岂不少了这些事儿?”
那杜家门第高,不是她们这些冰人可惹得起的,前两年那小娘子还小,递过来的草帖子也只是一般四五品的人家,料杜家也看不上眼,昧下了尚不碍事,眼下这小娘子都快及笄了,她们还真能拖着让这小娘子成老姑娘?
边上的鲁冰人舔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