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南面不改色地抱怨:“嗯,派对上的东西都很难吃,我尝了几口全吐了。”
“这怎么行!”沐爸的神情一下变了,扶着墙费劲地站直身体,“你这孩子,再怎么样也不能就让自己饿着啊,这都几点了,要不要爸给你弄点夜宵?”
因为女儿的允许他这两天渐渐可以下厨房了,否则也不敢提到这个。
乔南于是理直气壮地点单:“嗯,我要面条,加两个荷包蛋。”
沐爸立刻挽起袖子一瘸一拐地转向厨房,背影充满干劲。
给儿子塞了钱送了外套的沐妈披着星光神情颓丧地回来,一推门,意外发现家里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灰暗。
这不是家里第一次爆发战争——沐松年纪小,并不懂隐忍,常常会因为跟今天类似的矛盾暴躁,最后也通常会以夺门而出为结局。
沐妈能感受到丈夫的愧疚,每次儿子离开后他都会一整夜一整夜不睡觉地发呆,有时候还会偷哭,哭完之后,连眼神都变得格外空洞。
这种情况有时甚至能持续几天之久。
但今天,一切却似乎有所不同。
厨房里时不时传出碰撞声,她小心地掩好门,轻手轻脚地摸过去,问坐在餐桌上的女儿:“怎么回事?”
乔南正在为沐爸的小题大做而无语:“我只是想吃个荷包蛋面,随便煮一煮就可以了!”
沐爸正踮着脚卖力地按揉盆子里淡黄色的面团。这面面团看似普通,可乔南刚才亲眼看他从冰箱里取了一块里脊和一个鸡腿剁成茸混了进去,沐爸的手脚很快,刀挥得简直能见残影,看起来似乎很轻松的样子,可——
这种“面条”会不会太过头了!他哪怕在乔家时也没吃过那么麻烦步骤的面啊!
“那怎么行!你还在长身体呢,那种面条清汤寡水的,除了长胖,一点营养都没有!”
沐爸却对女儿的话很不赞同,他嗓门比平常亮些,浑身斗志勃勃,一副势要让女儿吃饱吃好吃开心的架势。
灶上的锅子开了,锅盖被水蒸气顶地噗噗响,香气从里头冒出来,乔南愣了愣,原本只是为了安慰沐爸在做戏,现在忽然就真的饿了。
沐妈露出一个笑容:“哦~我说呢,你今早上专门跑去菜市场买什么鸡架猪骨,原来是拿来熬汤啊?”
沐爸憨憨地笑了两声,家里经济不宽裕,他也没钱买什么好东西,只能去菜市场买点便宜的材料。剔了肉的鸡架子一个才四块钱,猪骨和牛骨不畅销的边角价格也尚算实惠,这一锅汤总价不超过十二块,却能给女儿煮上好几碗面条了。
面团擀开,用菜刀细细切成大小均匀的丝儿,沐爸另烧开一锅水,将面丝均匀地抖进去。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神情很认真,动作也很迅疾,由于无需走动,根本都看不出来是个残疾人。
沐妈靠在桌上,看着这样的丈夫,神情一点点变得柔软。
乔南肩膀忽然被拍了拍,抬起头,便见对上女人写满幸福的双眼:“你爸帅吧?”
他没回答,忽然觉得现在气氛有些奇怪,非要形容的话,就像盖上了被太阳晒得温暖干燥的被子。
松弛得叫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沐妈依旧笑着,神情中满是怀恋,似乎透过丈夫现在的模样看到了很久之前:“你爸他呀,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当初我刚跟他认识,两个人都还没牵手呢,他就请我到家里做客,亲手给我炒了一桌子菜,我当时只吃了一口,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嫁给这个男人。”
她说着忽然伸手捧住乔南的脸,凑上去——吧唧。
乔南:“………………”
短暂的头脑空白后他抬手无措地擦脸。
“臭丫头,真是长大了,居然开始嫌弃妈妈。”沐妈说着嘿嘿笑起来,扯着嗓子转向厨房,“老沐,给我也下一碗,多放点香菜辣椒油!”
沐爸头也不抬地切葱:“知道了知道了。”
直到面条上桌的那一刻乔南仍在发怔,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大汤碗,淡肉色的面条整洁地卧在碗中,汤色清亮,上头撒了一小撮水嫩的葱碎,两个白白胖胖单面流黄的荷包蛋,最后是一小团清透红亮的辣椒油。
香气几乎可以用肆虐来形容。
乔南从没缺过钱,更尝过不知道多少好东西,远的不说,单只a市,各大成名的餐厅山庄私菜馆就都曾经留下过他的足迹。但这样多的美食经历,仍无法掩盖眼前这碗面条的光芒。
手工面口感非常厚重,或许是得益于沐爸揉进里面的那些肉蓉,面条本身已经调了味,滋味咸鲜,汤头因此就调淡了许多。
可这碗淡淡的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熬煮出来的清汤,混合上细碎的葱花和辣椒后竟也成就出另一种毫不逊色面条本身的美味!
坐在沐家餐厅昏黄的灯光里,喝下这一口热腾腾的汤面,真是让人浑身的筋骨都松散起来。
沐爸自己不吃,沐妈吃了几口后给他喂了一筷子,大约是出于在孩子面前做出这种亲密互动的羞涩,他吃完后不好意思地转开头:“我也没什么别的能耐,就会瞎做点吃的了。”
“你可别听你爸谦虚,你爸当年可是我们厂食堂的台柱子,能拿比妈妈多两倍的工资呢。”沐妈笑着夹了块碗里的骨边肉搁进女儿碗里,“饿坏了吧,多吃点。”
乔南盯着碗里突然出现的那块肉,脸颊刚才被忽然袭击到的位置似乎还在发麻,他一言不发地把那块肉塞进嘴里,然后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