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寒这兄弟不过是满嘴胡言,爱胡乱猜想,开些没边际的玩笑。他并不觉得蔺寒是个断袖,也不觉得他好男风,毕竟当时蔺寒跟陆宝儿的fēng_liú韵事险些闹大。当然他的笑话并不好笑,蔺寒听了以后心里更烦躁了。
蔺寒有时候在半夜坐起来,偷偷看云子蔚的面容,想伸手去触碰,却又不敢。他什么话也不敢说出口,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一贯的距离。
他甚至觉得,这样守着云子蔚一辈子也挺好。
……
大暑之后,天已热到了极致。早晨也热,日头很晒。秦漾从德明药铺出来,将几包药送去陈家村,走在路上没一会儿,背脊上已满是汗水。
秦漾把药送到后,已是正午。他折回来,走到路边的湖泊喝了几口水,用凉水清洗了脸和手臂。
他起身时见到杂草丛间伏着一个人,缓缓走近一瞧,那竟是个浑身s-hi漉的姑娘,半个身子还浸在水里。
秦漾将她整个人翻转过来,轻拍她的面颊,唤了几声姑娘。
那姑娘悠悠转醒,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又不省人事了。
这荒郊野岭的,秦漾想也不能就把她丢在这,于是把她带回了家里。
方梅知在屋里见到秦漾带着个陌生的姑娘进来,连忙迎上前问道:“这是谁家的姑娘啊?你怎么把人带回家来了?”
糖儿闻声从灶房出来,也过来看。
“我也不知道。我从陈家村回来,就看到这个姑娘昏倒在湖边。”秦漾说着,将姑娘扶进自己屋里,糖儿立刻跟着进去,将秦漾的床褥子推到一旁,好让她安然在床上躺下。
方梅知说:“万一她就是去寻短见的呢。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40 琬儿
糖儿道:“阿娘,就算是自寻短见也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方梅知不大乐意地从鼻子里轻“哼”了声。
糖儿又道:“阿娘,你能不能拿件衣衫过来给这个姑娘换上。她浑身s-hi透了,再这样穿着容易生病。”
方梅知双臂抱胸道:“你们积善存德,还要差遣老娘做事。”
话虽这么说着,方梅知却依言往自己屋走去了。
没一会儿,方梅知就拿了套旧衣裳回来,关起屋门给这个姑娘换上。没想到刚给她套上衣袖,人就醒了。
秦漾和糖儿没去做活,都还留在堂间喝茶,打算等姑娘醒来再将她送回家去。
那姑娘醒来后,被方梅知带着出来,步履虚浮地在桌子旁坐下。她已打理过长发,随意挽了个发髻。人倒生了一副花容月貌,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嗓音有如黄莺般婉转,她开口第一言便是“小女子谢过三位救命之恩”。
糖儿直言不必言谢,为她一一先容家中人,告知他们的姓名,再问起她为何会昏倒在湖边。
这姑娘说她名唤明琬儿,是萍州浚阳县人士。几月之前浚阳县城发生洪灾,坝堤被冲垮,农田被毁,数十万百姓出县避难。她本是跟家人一块北行,却在逃难路中跟家人走散了,后来被人贩子拐到了睦云县。几天前人贩将她卖给山里人做妻,她死活不依,被带出来后在路上毅然投河。她本以为此生了了,却没想到会被水带上岸,再被人救起。
“明姑娘的遭遇真是令人唏嘘,还好天无绝人之路,明姑娘历经一波三折,终是逃脱了魔窟。”糖儿叹息道,“那浚阳县出了洪灾这么大的事情,朝廷难道不管吗?”
明琬儿摇摇头道:“知县早已将灾情上报朝廷,可是朝廷迟迟没能解决。珂晖族朝廷本就不在意我们的死活,被催得急了,好不容易批下赈灾钱。赈灾钱一层一层地拨下来,到我们这就只有笋心那么一点儿了,根本是杯水车薪。百姓四散流离,无家可归。”
“珂晖族人当政不过一载,天下已有疮孔之兆,此乃社稷之危啊。”糖儿说。
明琬儿默默点了点头。
方梅知打量着她道:“看你这幅模样,不像是贫苦人家的姑娘,倒像是个官家小姐。”
明琬儿道:“先祖父和家父都曾是前朝官员。”
方梅知喃喃念着“前朝”,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你家中还有别的亲眷可以投靠吗?”
明琬儿神色黯淡地摇了摇头:“没了。”
一时间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糖儿偷偷看秦漾的神色,哥哥神情沉重。糖儿猜想他是想起了海棠。海棠生前就被卖进山里受尽折磨,一生不得善终。她走之后,秦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陷在痛苦的深渊里,这么多年过去,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又被勾起了前尘旧忆。
糖儿看向明琬儿,开口道:“如果姑娘不嫌弃,就暂时留在我们家。没准将来令尊令慈能寻到姑娘的踪迹呢。”
明琬儿听罢有些意外,千恩万谢。
方梅知没说什么,面色却是不好看了。
当天傍晚方梅知把糖儿拉进屋里去,找他私下谈谈。秦漾也一声不响地跟着进屋去了。
方梅知开门见山道:“你们真打算把她留在家里?咱家本就不宽裕,还要多养一个外来人?”
糖儿说:“阿娘,明姑娘的遭遇你又不是没听到,她无依无靠的多可怜啊。咱们要是不收留她,她根本无处可去。”
“受灾的人有数十万,难道你都要接到家里来吗?”方梅知双手叉腰,望着糖儿,“你可别把家里当善堂,你想当大善人,老娘可不想。”
糖儿劝道:“哎呀阿娘,你得往好处想。明姑娘出身不凡,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