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铭不是没想过这个事儿,不但他想过,陈启跟他一块儿的时候也提过。陈启开始想让戚铭直接去他那边睡,说破了嘴皮戚铭也没答应下来,后来陈启装修的时候跟着上下看了看,楼上原本是放着那位老板的陶艺作品,现在柜子一撤,放张床绰绰有余,又劝他就近休息。
但戚铭有自己的顾虑。
这个顾虑连和陈启也不能说,他又不愿提出来加重徐闻野的心理负担,便一个人揣进肚子里。从接手店面算起来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一次也没对着徐闻野喊过累。
“那你呢?”戚铭半躺下,想去摸平板,被徐闻野敲了下手背,收回了被子里。
“灯都关了。”徐闻野不放心,又把平板拿远了,隔着床头柜放在椅子上,接着说:“我没关系。”
“哦。”戚铭只露两只眼睛在外面,听了这话,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
徐闻野抓着被沿往下扯,硬是让他把鼻子也放了出来,借着光仔细看了看人,失笑道:“怎么还不高兴了。”
戚铭眼睛粘在天花板上,一板一眼地说:“没有不高兴。”
他想了想又说:“那你珍惜今晚,明晚我就不在这里了。”
徐闻野在他背后笑了笑,搂着人说了声好。
戚铭干脆一声不吭了,连睡着都是气呼呼的——好什么好!
最近也有些戚铭不知道的事儿。
徐闻野在家等戚铭的时候,还在忙另外一件事,比店铺的事儿还要重要。戚铭最近一门心思扑在他的店上,正好给了徐闻野悄悄策划的时间。
他们的婚礼。
说是婚礼也不准确,他俩几乎没什么能请的宾客,父母也不可能到场,顶多就是请几个朋友一块儿吃顿饭罢了,反正重点不在于此。
徐闻野最想的其实是和戚铭出国领个证,他对这个执念虽然不是很深,但戚铭是那种很看重仪式感的人,徐闻野觉得他应该会喜欢。
这些东西看似简单,但落实到一日三餐晴雨冷暖,浪漫的旅程便立即变得琐碎繁杂起来。徐闻野既是怀着给戚铭一个惊喜的心思,也是不愿再拿这些零碎的事项去烦他,哪怕对戚铭来说压根不是烦扰。
第二日,戚铭与厂家约的十点,他六点钟便起了床,坐在床边上慢吞吞地收拾衣服。
“我真搬过去了啊。”
徐闻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正要开口不正经几句,突然眼尖看见戚铭卷了团东西往箱子里塞。
睡了人这么久,徐闻野一眼就认出那是哪件,甚至连那胸低到哪儿,能露多少大腿都一清二楚——
那他妈不是件女式睡裙吗!
“你带裙子?”
他心疼戚铭辛苦,破天荒地这么久了只互相用手帮助过两回,戚铭天天套着他那几套被他称作“老头衫”的睡衣,结果这人要搬出去睡反倒带了条睡裙?
戚铭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箱子一合,落了锁。
“对啊,”他笑眯眯地冲徐闻野摆了摆手,“我走啦,有空常来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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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铭离开的背影可潇洒,消失在门口时昂首挺胸得仿佛是去单身周游世界。转眼到了下午,他坐在门口小板凳上心不在焉的时候,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徐闻野今天休息,也没听说有什么安排,戚铭敢拍着胸`脯保证,就凭早上那句话,下午坐这儿肯定能瞧见徐闻野的身影。结果他提前跟厂家交涉完,从日头高悬一直坐到了夕阳西斜,陈启都等来了两趟,想见的人连条信都没有。
陈启看不下去他那跟丢了半边魂的模样,“别瞅了,人问你事儿呢。”
戚铭嘴还硬着:“谁瞅了,我这是考察考察店铺的周边环境。”
“行,那你先考察着,”陈启指指他背后,“我店长来喊我吃饭了,一起?”
刚开始装修的时候,戚铭还对这位店长跟养孩子似的包圆陈启一日三餐的做法表示震惊,即便陈启一再强调是为了“不让女儿暂住她妈妈的单身父亲感到一个人吃饭的寂寞”,才以每月多开工资为条件,基本住在了总店阁楼上,戚铭依旧觉得哪里都有些蹊跷。
但这种两个人的事情,谁也清楚不过当事人,陈启说他俩是饭搭子,那他也只能姑且就这么信了。何况戚铭对于陈启的直着实有信心,店长也是结过婚有女儿的人,说不定还真是自己低估了直男间的友谊。
但无论如何,今天这顿饭是吃不成了。
“不了,我这儿还走不开。”
陈启看了看已经开始收拾工具的大哥们,觉得戚铭说的“走不开”大概不止一层意思。他又问:“今晚真要在这儿睡?”
下午就近定了张床,结果人家第二天才给送,陈启不知从哪儿找了张挺老的折叠弹簧床,给他先摆在楼上了。
戚铭点了下头,不欲多说,他心不在这儿,只能先又谢了陈启,催他赶紧跟店长回去吃饭。
陈启走后,几位大哥也纷纷对着他喊声老板,吵吵嚷嚷地跨上小电瓶,一带一,呼啦一声全走光了。
店铺顿时清净下来。文化街的夜晚从来没有平静的时候,戚铭打开玻璃门,街上的音乐,前呼后拥的嬉闹,小贩的吆喝,混在一块儿,只让人觉得吵闹,于是他又退回屋里,锁上门,外面五光十色,映得他连灯都用不着开,略过成堆的装修材料,径直走上二楼。
徐闻野居然就这么一天没跟他联系,戚铭在两边硌人中间软得找不到骨头的弹簧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