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只略略思索片刻,便很快做出决定,他飞快朝四周打量一番,选定了一棵高耸的大树,将长笙带到那棵树下,“事情有变,臣现在必须敢去皇上身边,无法护送娘娘回营地,还请娘娘恕罪。为保娘娘安危……”
“我懂的我懂的!正事要紧,皇上要紧!本宫就在树上等大人来寻。”宴清话还未说完,长笙便极有眼色地开口插话。
幸好她今日穿的是方便行动的骑马装,于是袖子一撸,脚一蹬,顺着树干蹭蹭蹭地就爬上了树顶,找了个结实的树杈往上一坐……动作熟练流畅,绝不拖泥带水!
等坐稳以后,她还很有经验地拉过一丛树叶往身上遮了遮,探出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很明事理地朝树底下的宴清挥了挥,透过叶丛,她朝他大声地喊了句:“宴大人,你快去忙你的吧,我在这儿很安全的,不必担忧。”
宴清已经伸开的双手有些僵硬,他尴尬地收回,摸摸鼻子,仰起头朝上望去,确定没什么问题,他在树上做了个标记后,便朝着方才信号升起的方向快速飞掠而去。
长笙坐在树杈上,悔的肠子都青了,静谧的林中除了她似乎再没别的动静,她真恨自己,留在营地吃香喝辣多好,怎么偏就记不住教训呢!
……
太阳开始西斜,暮色渐渐四合,偶尔能听见昏鸦渗人的叫声,却还不见前来寻她的人影。
长笙稍稍挪了挪有些发麻的腿,她自幼现在山林间长大,黑夜下的山林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来说有多危险她很清楚。
她虽然没有法力,但她身手还是较常人敏捷许多,完全可以在天黑之前回到营地。
脑中正在天人交战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命要紧,先行回去,那宴大人若是在此处寻不到她定会找回营地的。
下定决心后,她颤巍巍从树干上站起身,找准方向后,一提气准备跳到前方的树干上……
忽然,她瞧见前方隐隐有个身影在朝这边走来,长笙跨出去的一只脚登时就缩了回去。她再次蹲回叶丛间,观察着慢慢走近的人。
只见那人太监模样打扮,他先是对着周围的树干仔细寻找着什么,大概是在找宴清留下的标记,环视一圈后终于找打长笙所在的那颗大树,他稍稍站远一些,抬头试探着轻声呼叫:“婕妤娘娘在树上吗?奴才奉命来接娘娘回营地。”
长笙一听,很是兴奋,果然是来接她回去的。于是她一把扯开遮在身上的树叶从,冲下方喊道:“我在这儿,是宴大人叫你来的吗?”
底下的人见到长笙后,明显松了口气,他朝长笙作个揖,恭敬道:“回娘娘的话,奴才在营地被宴大人派来接应,宴大人说他将娘娘安置在一棵刻了圆形图案的树上。”
听人如是说,长笙想这就是来接她回去的没错,于是高高兴兴地站起来转身,刚准备顺着树干往下爬时,倏然就停顿了----
不对!
她的一向很准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这太监说他是从营地被宴清遣过来接应她的,营地人手充足,既然宴清是在营地找的人,那不论如何,一个皇帝的妃嫔在林中遇险,前来救援的不可能只有这么区区一人,更不可能不带侍卫只打发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太监前来寻她……
心中这么一盘算,长笙顿时警觉起来,她急忙又缩回树叶丛间,朝下放试探地说道:“本宫不慎伤了脚,只你一人怕是无法带着本宫安然回去,不若这般,你先回营地多带些人了,这样更好行事。”
底下的人一愣,见长笙似有所察磨蹭着不肯下来,便有些急了,营地那边脱不了太久,很快就会有人找过来,他必须尽快动手……
顿时凶相毕露,从袖管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只手攀着树干,手脚并用,开始十分灵活地往上爬。
看着眨眼就逼近的人,长笙顿时想替自己鞠一把同情泪,这一茬接一茬的还没完没了了。
来不及多想,她迅速起身,在男人举起匕首狠狠扎过来的瞬间纵身跳起,飞跃到另一颗树上。
那人有些傻眼,不是说这宜婕妤是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弱鸡吗,怎么跑路的时候比他这常年习武的人还要溜?
于是就这般,两人你追我逃,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树叶扑簌簌地掉,惊起了一片早已归巢的鸟儿。
时间越拖越久,那太监本以为三两下就可以把人干掉,此时却有了一种被戏耍的感觉,终于他恼羞成怒,从腰间拔出一柄飞镖朝前方正在飞窜的女人掷了出去……
长笙一时躲闪不及,被那暗器射中了右小腿,一阵剧痛,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重重摔落在地。
这一摔,长笙觉得她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摔碎了,她无力地趴在地上,久久无法起身。
身后那人也跟着落回地面,他举着寒光凛冽的匕首如恶鬼般狞笑逼近:“跑啊!婕妤娘娘您怎么不跑了?”
冰凉的触感已经抵到了喉间,锋利的刀刃已经嵌进了细嫩的皮肤,慢慢渗出血水了。
长笙咽下口中上涌的血腥气,绝望地闭上了眼,没想到她最后不是被天雷劈死,也不是被狗皇帝吃掉,而是死在一个姓甚名谁都不清楚、究竟与他什么仇什么怨都不知道的无从知晓的丑男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