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稍等我随你去。”谢爻眉头紧蹙,比起面对沈昱骁,他更担心的是砚儿沉不住气。
回到屋中,谢砚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窗户没关,海风吹了一屋,雪白的发丝也被风轻轻扬起,他没抬头,声音也是淡淡的:“九叔,我会好好呆在这里的,别担心。”
一语就切中要害,倒是谢爻有些猝不及防,怔愣一瞬后莞尔:“好,我会尽快回来,等我。“
这日y-in沉,海阔云低,赤明鸟低飞鸣叫,似有一场大雨将至。
一人剑袖轻袍立于礁石之巅,迎风负手,明明是潇洒倜傥的做派,看在谢爻眼里却是……时隔三载,沈昱骁还是这么能装哔。
“前辈,我候在此,爹他……也是明白人。”沈易虽如此说,心中却一点底都没有,前辈藏匿之人,毕竟是他们南征要剿灭的鬼君殿下。
谢爻看穿了少年人忐忑的心绪,淡淡莞尔:“不会有事的,待会儿要落雨了,你赶紧回去罢。”
沈易眼神闪烁,迎上前辈微微弯起的桃花眼,焦躁的心绪莫名安定了下来,鬼使神差的点点头:“前辈千万小心。”
“好。”谢爻始终笑微微的,看沈易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才回过头,便迎上沈昱骁锐利的眼神。
方才他与沈易的种种,沈昱骁都瞧在眼里。
“沈公子,好久不见啦。”气定神闲的打招呼,谢爻脸上没半分怯色,面对沈昱骁,他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谢前辈,一个月前,无冬城不是才见么?”沈昱骁扬起唇角,凝视谢前辈的视线似有利剑s,he出,异常锋利。
谢爻淡然自若的承受着他的审视:“当时多谢沈公子手下留情。”
沈昱骁敛了笑:“我是没料到,前辈还活着。”
“放心不下砚儿,诈尸了。”这种时候还能淡定开玩笑的,也只有谢爻了。
沈昱骁怔了怔,有感而发的笑了:“前辈待阿砚,真好。”
“哪里,不及砚儿待我的千分之一,”如此说着,他定定的看着沈昱骁的脸,一字一字道:“所以,我再不会让人伤害他了。”
“即使阿砚做了许多错事?”沈昱骁微微挑眉。
“是。”谢爻笃定道,即使砚儿是罪恶本身,那他们就一起下地狱好了,他就是这么护犊子不讲理。
沉默一瞬,沈昱骁眉头微蹙:“前辈愿意为了阿砚,与天下为敌?”
“乐意至极。”谢爻微微一笑,捎带着一点乖张的邪气,他早就愿意为砚儿万劫不复了,与天下为敌又算得上什么?
四目相对,空气似乎凝固了,海浪打碎赤明鸟的低鸣。
“我与砚儿在歌川待了一个月,却未能拜访沈公子,是我们失礼了,还请见谅。”
沈昱骁撇了撇嘴:“我教子无方,贵客来访有失远迎,是我们沈家招待不周。”
“沈公子,还请你不要责怪沈易,他是个好孩子。”
沈昱骁朗声一笑:“他很喜欢谢前辈,也是,前辈一向深得晚辈喜爱。”
谢爻觉得他这话y-in阳怪气的,听不明白,却也懒得仔细追究,直接切入正题:“既然沈公子已晓得此时,有何打算?”
“这话应该我问前辈才对,事已至此,前辈要如何收场?”
“替砚儿治好眼疾,收拾他这三年犯傻弄出的烂摊子。”谢爻如实说道,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必要藏着掖着。
“前辈打算去牧白山?”沈昱骁早已翻查过沈易带走的书卷,联系阿砚失明之事,揣测谢砚是要去寻忍冬草。
“是,虽然没有十足把握,但可一试。”
沈昱骁点头,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今日之事,晚辈可当不知晓,有前辈在,我信阿砚不会再胡作非为了。”
他说得冠冕堂皇,谢爻却明白他没死死相逼的原因,不过是想留砚儿与他一条生路牵制鬼族的另一只势利。
先前谢砚暴戾无度,无冬城之征在所难免,现在眼见他清醒了些,如此强大的战力不用白不用。
“我也能与你保证,砚儿不会再胡来了。”
“还是那句话,我信前辈。”
“多谢。”比预想的要顺利许多,谢爻松了口气,正欲作别,沈昱骁忽而袖袍一挥,一个明晃晃的事物飞掷而来,谢爻眼疾手快一把握住,是一只拇指大小的琉璃瓶。
“隐魂丹,或许能帮助前辈。”沈家的隐魂丹,具有完美的隐匿灵息之效,毫无破绽,任何咒术仙法都无法比拟。
谢爻没想到对方愿意如此帮自己,微微一怔后笑了:“沈公子,此事,我一定铭记于心。”
“我能做到的也只是如此了,”沈昱骁淡淡摇头,迟疑片刻道:“晚辈有一事不明白。”
“沈公子请讲。”
“那日在无乐塔,我亲眼看见阿砚他……杀了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爻坦然一笑:“是我,逼砚儿动手的。”
沈昱骁面色变了变,眉头紧蹙:“可阿砚为何……对弑叔的罪名从不辩解。”
虽然早就知晓此事,但从沈昱骁的口中再次听说,谢爻的心又一抽一抽的疼:“砚儿他……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