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半满的杯子添满了水。

“谢谢。”

“不客气。”

冷玄本就是个话不多的人，他习惯了与人沉默相处。可今晚弥漫在两人间的沉默却让他十分难受。他再找不到往日在沉默中轻松自如的感觉。这份沉默带来的窘迫感迫使他想找些话来说。

作为一个男人，他不能把这个问题抛给女人去解决。但是没等他找出话来，黛玉已经先开了口。

“这次请你过来，就想当面给你道谢，包括孤儿院的的事情，你帮了我们太多了。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不用谢，都是我自愿的。”冷玄顿了顿，直视着黛玉，“我不会因为别人去勉强自己，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你不用一直把这事情放在心上。”

能从冷冷的酷酷的冷玄嘴里掏出这么多话来，黛玉心里好歹松了口气。至少他愿意交流，就不用担心继续冷场了。

“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呢！”黛玉笑着道。

“哪里怪？”

他没有注意到谈话已经进阶到一个新的层次了。

“具体说不上来，不过有那种感觉。至少你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难以相处。”黛玉笑着说道，伸手挽了挽滑在额前的一缕头发。

这话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冷玄的面讲。冷玄有种很奇特的感受，黛玉巧笑倩兮的模样，渐渐跟他梦中的黛玉重合起来。

“我的确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冷玄坦白道。

冷玄的小学同学、初中同学、大学同学以及在国外进修时的那些同学，包括他公司的同事，特别是钱迁，大概都会举双手双脚赞同。

“你别急着给自己贴标签啊，同一个人在不同的人眼里，也是不同的。”黛玉轻声笑着说。

服务员过来上菜，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情侣套餐里包含了两杯法国进口的红酒。

冷玄举起杯，轻轻晃了晃。暗红的酒液在玻璃杯中来回荡漾。

“多谢款待。”

“承蒙关照。”

黛玉轻声浅笑，喝了一小口。

酒能助兴，悲伤的人越喝越悲伤，高兴的人越喝越高兴。两人喝了点酒，心情放松下来。席间的气氛变得融洽轻快。

一杯酒下肚，黛玉脸颊微红，犹如抹了胭脂，平添了一分娇艳之色。冷玄脸色如常，眼睛亮得像两盏明晃晃的灯笼。两人都觉意犹未尽。

“再来一点儿酒？”冷玄问道。

“我脸都红了，再喝就要醉了。”黛玉抚着发烫的脸颊说道。

“醉了我送你回去。”

冷玄见黛玉言笑晏晏，毫无醉酒之态，便知她酒量非浅。招来服务员，再要了一瓶红酒。黛玉并未阻止，低头喝了一口汤。

窗外夜色渐浓，华灯初上，周末的夜晚，出来消闲娱乐的人充塞着街道两侧。餐厅到了用餐高峰，服务员繁忙的周旋在不同的客人身边，像是踩着某种节凑在跳舞。

酒上来后，两人对饮浅酌，轻声交谈，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模样。两人气质容貌都是万里挑一，大家不由自主想要多瞧两眼。

话题主要由黛玉挑起，她对冷玄说起她上辈子的某些经历。随着她的讲述，空气中弥漫着怀念和再不可及的淡淡感伤，仿佛那是她亲身经历一般。当然这的确是她上辈子的经历，不过她假托是做梦梦见的这一切。

黛玉从未对别人说起过上辈子发生的事情，连祝容都没听说过。也许是今夜的夜色太温柔，或许是杯里的酒太醉人，又大概是对面那个男子的眼睛太过诱惑，黛玉将这个潜藏在心里最深的秘密说了出来。

冷玄倒真相信了黛玉是梦见的这一切。因为他从小到大也在做着一个真实的梦。只不过他梦见的是黛玉，是眼前这个面色酡红，双眼迷离的女子。他相信这就是缘分。

他在犹豫是否将他所做的梦告诉黛玉。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门口进来四五个十五六岁的女生，手中提着大大小小的带着奢侈品logo的购物袋，像是在这附近扫货完了过来用餐的。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女生，五官轮廓竟与黛玉有一两分相似。只是不如黛玉标致。

冷玄组织好语言，正要开口向黛玉倾诉他的梦。那个有几分黛玉模样的女生注意到了他们这一桌，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毫不费劲直冲了过来。

“冷哥哥，你怎么也在这里！”女孩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脸上的妆容让她看上去老了好几岁，不待冷玄回答，她冷冷打量着黛玉，嘴里“咦”了一声，大概是发现这个女生跟她长得有几分相像，嘴角一扯，脸带不屑，“这个女人是谁？”

冷玄脸色一寒，冷声不悦道：“谢杏雨！她是我的朋友，你说话注意点。”

黛玉并未计较眼前这个女孩跋扈嚣张的态度，她看着这张跟她长得有几分相似的面孔，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谢杏雨瘪着嘴盈盈欲泣的嗔道：“好啊，冷哥哥，你竟为了这个女人凶我！”冷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充满歉意的看了黛玉一眼。

谢杏雨见冷玄不理她，一双眼睛全在黛玉身上，心中妒火升腾，也不装可怜了。将手中的购物袋往黛玉面前一放，顿时汤汁飞溅了黛玉一身。只见她双眉倒竖，两眼圆睁，指着黛玉斥道：“你是哪里来的贱货！还不快滚开，别碍了我的眼！”

黛玉看着自己衣服溅上的汤汁，嚯的站起身，她活了两辈子，还没受过如此大辱！

正文第七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