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恩没说话。
……
坐在餐馆里,沐恩看着对面拿着菜单正在点菜,无论是外貌还是周身气度都发生很大变化的男人,有点恍惚。
其实人当然还是那个人,五官都是一样的,但眼前穿着黑衬衫与西装裤,把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男人,已与当初那个在s市同她在烟熏缭绕的小吃街吃大排档喝啤酒的男人完全不同。
如果说,s市的那个易燕程,是一颗蒙尘的珠子,被世俗尘埃笼罩,周身暗淡。那现在坐在她对面,用娴熟自然的京腔同服务员点菜的易燕程,就是被拂去了尘埃,隐约露出本貌来的珠玉。
像蜕变的茧一样,虽然还是之前那一个生命,却已经不一样了。
“好,先这些,麻烦上菜之前先来两杯温水。”
“好的,先生。”
易燕程把菜单随手递还给服务员,抬头就看到对面沐恩瞅着他发愣。偏那眼神还是清明的。
易燕程习惯性地掏出一根烟,翻着眼皮看她,“怎么了?”
沐恩倒也耿直,“我在想是不是要和你重新认识一下?”
易燕程再次被她的话逗笑,看了眼手上的烟盒,一根烟已经被他抽出来了。听了她这话,突然又不想抽了。将那根烟摁了回去,合上烟盒重新揣了起来,抬头看她。
“哪儿不认识了吗?”他随意又带着点慵懒地坐在椅子里,黑亮的眸子清亮地看着她。
沐恩总觉得这次重逢之后,他眸子里好像多了什么情绪,明明是清亮温和的目光,却叫她觉得有些逼人。
正好服务员送上温水,她顺势看过去,说了声谢谢,又抿了一口,同时也避开了他的视线。
“除了一张脸,哪哪儿都不大认识了。”她说。
易燕程笑了一声。
于是她又发现,这次重逢之后,他比之前更容易笑了。
“那我应该庆幸,还好长了一张让你能记住的脸。”
沐恩不说话。
心里在想。岂止是一张脸啊。
“来这边多久了?”换成易燕程问。
不知是不是和以前的身份有关系,沐恩总觉得他问话的气势有些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沐恩耷拉着眼皮,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两个来月,毕业后来的。”
易燕程看着她,不说话。
沐恩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抬眼瞪过去,“喂,你不会真误会我是来找你的吧?工作是我在学校时签的,当初就和公司说好毕业后就过来的。今儿个我是真不知道舒旭给我的是你的地址,才不是特意来找你。”后面一句她声音就有点小了,语气表情颇有点你别自作多情的意味。
易燕程笑了笑,看了她两眼,到底是又将刚才放回去的烟抽了出来,点上。
他吸了一口,烟气眯了他的眼睛,“我说什么了吗?”他似笑非笑。
沐恩觉得,之前那一肚子气的感觉又回来了。
好在服务员这会儿开始上菜了,沐恩握着筷子,可劲儿戳着那菜,闷不吭声地吃饭。
赶快吃,吃完了才好打架。
菜都上来了,易燕程也不吃,就坐在对面,抽着烟,看着她气闷非常地拿菜撒气,夹一筷子放嘴里出气似的嚼。
再看着她吃着吃着,神色又缓下来,慢慢自己又吃开心了。
易燕程笑了。
他就知道,这里的口味她会喜欢。果不其然。
她吃了快半饱,好似才发现他一直没动过筷,古怪地看他一眼,开恩似的问他一句,“你怎么不吃?”
他神色自然,眸底隐隐含笑:“看你吃就够了。”
沐恩一下乐了,凑上去问,“这是在夸我秀色可餐?”
这是从他们相逢开始,易燕程从她脸上见到的第一个机灵古怪的表情,心情没由来地好。
“嗯。”
沐恩没想到他竟然会顺着自己说,而且表情还那么认真,一时脸上有些讪讪的,还有些不自然和奇怪,瞅了他一眼,“别以为夸我两句就不用被打了,我告诉你,欠我那两拳,我肯定得打回来。”
易燕程好笑,只点点头。
沐恩狐疑瞅他,总觉得他态度真的有些不一样。
搞不懂是怎么了。
另外还有一点叫沐恩搞不懂的是,他怎么弄起侦探事务所了?
“那侦探事务所,真的是你自己办的?”
易燕程挑眉看她,“怎么?”那表情好像在问,你有何高见?
还怎么?
沐恩再度狐疑起他,眼神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感觉你回到帝都,就像山大王找到自己埋在窝里的宝藏似的,一下子发达了。”
易燕程差点被烟呛到,对她的比喻,简直是哭笑不得。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还学新闻系的呢。”
“本来就是……”沐恩看着他嘀咕。
帝都是怎样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北漂过来的,多少人睡地下室?他倒好,不过三个月,从一个穷教车的教练,摇身一变成为公子哥一般的人物还不说,随随便便弄了间侦探事务所,百余平的地界空放着,大白天地开着门躺沙发上睡觉。
有钱有闲。
跟玩似的。
易燕程逗她,“你想不到吗?这都是我爸妈给我攒的老婆本。”
“……”沐恩顿时满头黑线。
——
沐恩心底到底还惦记着林茜的事儿,之前因突然见到他冲击力太大,叫她一时忘了,这会儿吃饱聊过之后,又想起来了。
到底是担心,没离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