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能理解反对派这么做的原因,目的无非是让所有的民众有点自知之明——要想安然度过这一段动荡的时期,就和红鹫划清界限,甚至举报有奖。
阿福用力地呼吸着,他害怕自己的表情出卖了内心。
听完报道后父母和弟弟议论成一团,可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钻回房间里,掏出烟点上。他拼命地把烟雾吸进肺腔,直到喉咙如火烧般干涩难受。
敕棍大概已经死了吧。
反击变得越来越严峻,敕棍作为先锋队的一员,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在事实面前想象也变得苍白和无力,即便打算给自己一线希望,那火苗也越来越弱,越来越看不清楚。
或许连敕棍自己都不知道即将迎来的是怎样的战斗,所以才会天真地给出再来探望阿福的承诺。
阿福哭不出来,那一刻他居然一点都哭不出来,他只是感到十分深重的悲哀无奈和一点点的庆幸。
他为这群本是在做正义之战,最终却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的勇士感到悲哀。为民众即便不愿意,却为了保护家庭而选择妥协感到无奈。
但他又为红鹫的生存模式感到庆幸,那种隔绝了普通人际交往的活法,或许也会削弱他们对情感的敏锐度,让他们不至于因被自己所保护的民众背叛而痛彻心扉。
鸦国作为毒品出口大国,很多东西都根深蒂固太久了。红鹫即便位于捕食者的顶端,又如何能凭一己之力改变这片土地的属性。
更不用说那些藏在云端里的政客,他们此刻想禁毒,下一刻可能又因为民众所不了解的政治走向而改变看法和做法。
阿福和他们生存在同一个国家里,可感觉彼此的距离无比遥远。遥远到他能看到天上的、仿若触手可及的云,可却猜不透它下一秒幻化的形状,不知它要飘向何方。
第78章
戒严是在次年春季才结束的,通讯也在那时候恢复。
其实对于民众来说,很多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枪声一天随着一天变小,黑鸦不停地往边界走,直到有一天,他们入侵了邻国,在邻国点燃炮火。
电视频道也陆陆续续亮起,他们谈论着引咎辞职的总统,谈论着刚刚入狱的国防部长,谈论着被整顿和肃清的内部维稳队,也谈论着古田到底做了什么,要让鸦国掀起反击——独独,他们不谈红鹫。
阿福看得出来,这一场仗反对派输了。所以总统得换,执政党得换。
上层建筑换了颜色,而下层却一如既往。
开春时节的四满很美,绿意都从枝头冒了出来。它驱散笼罩了一年多的y-in霾,将四满重新用色彩填上。
商铺也随着开春的到来一个接一个打开了门锁,鸦国人顽强的生命力再一次得到了体现。
阿福相信周围没有一个国家能在一个月之内恢复忙碌与生机,那些对战争和动荡的恐惧于吆喝与叫卖中荡然无存,谁也看不出他们刚刚从硝烟中冒出脑袋。
邻国人都说,鸦国人善于做生意。因为他们能从墙缝里抠出钱来,能让空气都散发钞票的香味。
其实只有生活在这里的人才知道,生意是能做一天是一天。今天不开张,今晚就没有饭。
鸦国的福利保障低得可怜,倘若连政府承诺要照料的退役的红鹫都保护不好,那又拿什么让民众相信政府能为他们养老。
阿福家的包子铺也在两周后重新营业。
阿福站在热气腾腾的蒸炉后面,看着母亲熟练地卷出一个一个饼,忍不住问她——“我还带弟弟回陶道吗?”
这话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答案。经过这次分离之后,父母是打死都不会让两兄弟离开他们的身边。
母亲说不回,在陶道念和在四满念一个样,而且陶道都成首都了,你还指着他能跟那些子弟一起上学?
阿福想想也是,扛了一袋面粉拆包。
电视上不播红鹫的消息,报纸上也没有。它们仿佛彻底地从鸦国的土地上迁走,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
阿福是在一次去打酒时才听到老板讨论的,那个小酒铺就在之前被炸毁的退役红鹫公寓的对面。阿福觉得他知道些什么,便开口问了。
小老板确实知道,但他却不乐意说。只是喃喃地道四满不会有红鹫,没目标了,还要红鹫做什么。不要把烟尘带到这里来,不要红鹫他们也能过。
阿福心里头堵得慌。
那一天阳光打在枝叶上,把叶片打成一个一个亮色的光点。阿福坐在小老板门前的台阶上,c-h-a了根吸管把塑料袋里的酒喝光。
然后他朝老板扬扬手,让老板再给他打一袋。
他盯着光斑不停地喝,连喝了三袋,打了个酒嗝。
在问老板要第四袋的时候,老板骂了两句,他说你个逼崽子天不黑就喝酒,你老母不要你干活了?你阿爸看到不揍你!
阿福说干,当然干,你再给我一袋,我喝完就去干。
老板又骂骂咧咧几句,将第四袋递给阿福。他说你们这群逼崽子不知道珍惜啊,好不容易把那些乌鸦啊秃鹫啊豺狼啊赶走了,你还不知道好好做事情。你这种人就该那时候被崩了的,阿爸养你顶个屌用。
这句话刺中了阿福,让阿福想起了骆驼。骆驼也对他说过,让你跟着走货走不了,让你拿枪不敢拿,你顶个屌用了,你个孬种。
第79章
阿福是不是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