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看到他了,眼睛没看报纸,可声音还在继续着,手示意他到他身边去。
林子岩眉开眼笑,嘉澍哥哥即使是在给爷爷读报纸还是让他过去,这代表嘉澍哥哥很喜欢他。
南茜拉着他的手,悄悄饶到花园雕塑边,南茜走了,踩在草地上的脚步一点声音也没有。
林子岩一小步一小步挪到嘉澍哥哥身边的位置。
嘉澍朝他比出安静的手势,林子岩点头,除了南茜口中的男客人没人发现他的到来,这不奇怪,他现在所站方位正好对上那名男客人。
男客人就像南茜说的那样是个奇怪的人,奇怪之处就在于男客人冲着他微微笑着,一副好像认识他的样子。
但林子岩怎么想都未曾见过那位。
嘉澍哥哥把报纸交给科恩管家,男客人嘴角处的微笑消失不见,嘉澍哥哥把轮椅往前推进一些,男客人和嘉澍哥哥的三伯父同时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谁都没说话。
科恩管家的身影消失在花园,佣人们也都收拾完餐桌。
环顾四周,男客人来到嘉澍爷爷跟前,半跪在草地上,整理着嘉澍爷爷膝盖上的薄毛毯,期间,嘉澍爷爷的目光一直没离开那位男客人的脸。
整理完毛毯,男客人抬起头,嘴角处的笑容弧度浅浅的,手在嘉澍爷爷的手背上拍了拍,站了起来。
当目光对上嘉澍哥哥时,他用中文叫出嘉澍的名字。
“我们有……十七年没见了,通过报纸杂志,连家最小的孩子长高了;连家最小的孩子年长了一岁;连家最小的孩子现在变成了不起的人,”说到这里,嘴角处的笑容弧度深了很多,“连家最小的孩子现在变成了不起的人,为此,我很高兴。”
男客人说这些话时的语气让林子岩觉得熟悉。
以前,爸爸每次说起阿蓁姐姐也是这种表情,这种语气。
然而——
“谢谢。”嘉澍说。
从嘉澍哥哥口中说出的那声“谢谢”和他们在餐厅用餐时和服务生说出的谢谢没什么两样。
男客人似乎没把嘉澍哥哥的态度放在心上,掉头去和嘉澍哥哥的三伯父说:“早餐很可口。”
三伯父并没有应答,他在看着嘉澍哥哥。
花园来了一个白人女人,那是嘉澍爷爷的护工。
嘉澍爷爷被护工带离了花园。
花园剩下林子岩和嘉澍哥哥;嘉澍哥哥的三伯父和那位男客人。
“您也看到了,爷爷没认出您。”嘉澍哥哥脸朝着男客人。
“没关系,我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得在这里待一阵子,知道连先生住在附近,就过来看一看,下个月我就离开。”男客人说。
从林子岩这个角度,嘉澍哥哥三伯父的脸部表情他看得最清楚。
嘉澍哥哥的三伯父似乎因男客人的话松下了一口气,往前踏出一步,问到你妈妈身体好吗?
“她不久前过世了。”男客人说。
“啊……这样……无意冒犯……抱歉……我……我们不知道。”嘉澍哥哥的三伯父眼睛东张西望着。
“没关系。”男客人笑了笑,把一张名片递给三伯父,眼睛却在看嘉澍哥哥,“我现在随母亲的姓。”
嘉澍哥哥看了一下腕表,说:“待会我让管家给你准备客房。”
“不用。”男客人迅速回答,“我已经有住的地方。”
嘉澍哥哥点头:“您和三伯父应该会有很多话要聊,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和三伯父说,我还有事情要办,再……”
“嘉澍。”男客人叫住已经移动几个脚步的嘉澍哥哥,“我的婚期定在十月中旬。”
嘉澍哥哥停下脚步,看了男客人一眼:“恭喜。”
“谢谢。”男客人又笑了,笑得牙齿都看到好几颗。
男客人和嘉澍哥哥一样有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这个时候,林子岩发现一件事情,男客人笑起来有点像嘉澍哥哥,只可惜,嘉澍哥哥很少笑,嘉澍哥哥大多时间里都很安静。
去年圣诞节,林子岩和嘉澍哥哥在巴黎一家餐厅吃圣诞大餐。
那家餐厅有很多和嘉澍哥哥年轻差不多的年轻人,那些年轻人一直都在笑在说话,就只有嘉澍哥哥不笑不说话,有女孩子上前搭讪也不理会。
似乎怕嘉澍哥哥溜掉,男客人抢了一步挡在嘉澍哥哥的面前:“再过几天就是连先生的生日,妈妈过世前妈妈的书信在连先生生日当天带给他。”
“这些你应该和三伯父说,爷爷生日会的事情我都交给三伯父。”
嘉澍哥哥的三伯走了过来。
在嘉澍哥哥的示意下,林子岩赶紧跑到嘉澍哥哥的面前,嘉澍哥哥拉起他的手,但那位男客人似乎没有让开道路的意思。
“还有什么事情吗?”嘉澍哥哥用很客气的语气,但他的眉头已经微微敛起了。
“我未婚妻这次也跟着我来到南法。”男客人说这话时眼睛盯着嘉澍哥哥看。
“三伯父,再多准备两张请柬没问题吧?”嘉澍哥哥看也没看那位男客人一眼。
“当然。”嘉澍哥哥三伯父应答到。
嘉澍哥哥还是没看那位男客人一眼,很礼貌说出:“到时候见。”
这次,男客人让出道路。
林子岩跟着嘉澍哥哥往花园出口方向走。
走了十几步,林子岩老是觉得有人盯着他的后脑勺猛瞧,用一种极快的速度回头,那位男客人还站在原地,脸朝着他们的方向。
那是在看他吗?
像听到他的心里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