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好吗’两个字,竟还未来得及出口便只望得见自己面前一道影,掠过——
淅沥的小雨中,除了他自己,哪里还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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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游恍若浮光,在夜色笼罩的天地馆中混乱的穿行,心头的烦闷似乎被那淅淅沥沥的雨弄得亦发恼怒——这般要死不活的雨,既不能淋个痛快,又不能浇得爽快,不温不火,哪里满足得了她此刻心情!
在外头淋了半晌的雨,最后却还是回了主屋那处,束游瞪着那亮了灯的屋子,却如何也走不进去,心头思绪翻滚——停顿半晌,却终是向了旁的方向而去——
原本文都住的,此刻却住了韶哀的屋子!
一进门,那显然是一直忧心忡忡等着她的少年便立时杵着拐杖站了起来。
“大人!”
少年惊喜的样子,忧心着急的样子,看到她的时候那有些安心又有些心疼的样子,竟让人见了,便恍惚觉出一股暖意,束游沉沉浮浮的心里头,恍然有了处小小缺口,三两步便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抱住那小小的少年——
不说话的抱住自己,韶哀感觉得到这拥抱的力量与往常有些不一样,而他的大人身上,前一时间与自己在园子里的那种快乐与暖意,此刻却半点剩不了,隔壁间,那位正君小产的事情,他虽然是呆在屋子里的,却也晓得了。
“大人,大人是在为失去宝宝难过吗?”
努力的伸出手,也不顾自己明明只能依靠着那双拐杖才能站立,将身体的重量交给这拥抱了自己的女子,他只想抱住她,抱住她,努力将自己的心情传达给她——
“大人,大人不要难过,韶儿以后给你生宝宝,好不好?韶儿以后给你生好多,你想要多少韶儿都给你,不要难过…”
明明是安慰人的话,可不知道怎的,从他嘴巴里说出来,束游却有些好笑起来——特别这傻孩子,说着说着,便止不住眼泪的哭了出来——明明是她的难受的,可这小家伙却趴在她怀里,哭得比谁都惨——
或许自己晓得,她流不出的眼泪,他会代她流,所以她才会,选择了这样的他,代替原本她愿意携手之人。
束游想着,抱了人坐下,耳朵里少年细细的抽噎,恍若平静人心的一剂良药,渐渐稳定了她混乱不堪的心神——
一个孩子而已,是的,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一个原本就让她觉得畏首畏尾的连走开都不能的孩子,此刻没了,或者便真是自己与这处地方,与这灭了的南承国,缘尽了。
屋子外头的雨,下得淅淅沥沥。
隔了半个时辰,束游从这面屋子走出来,轻轻敲起主屋的门,敲了两声,没等屋内人回答,便进了屋子。
她一进去,见到的便是那明明苍白的像个鬼,却偏是极不耐的一掌推开那伺候在床边,不晓得是在说着如何安慰语的中年男子,以及,那根本就弱得几乎没声的怒吼——
“滚——我说让你们都给我滚出去,你聋了吗?”
她推门而入的声音,显然是惊动了他们,那还在吼的人一时看了她,便猛然之间像是被气恼了太多,急促的喘息起来——
“你,你来做什么?给我滚,滚——滚得远远得,我再不要见你再不要见你,给我滚——”
明明被骂着,可是却奇怪的并不在意他的说辞,束游第一次感觉得到这人这些刺人的话下头,那深深的受伤和难过——对着宽叔示意了下,他便极识相的离去,剩了她二人。
走到床边,望着那张苍白而倔强的脸,束游坐下来。
谭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心头竟不知道理由的恐慌起来——不是像寻常那般,因为她即将要对自己做出什么而感觉到的恐慌,反而是,反而是——是自自己骨子里头感受到的寒意——
“谭叹公子,”
她开口,他却亦发的恐惧起来——为什么,竟然这般叫他的名字,寻常不总是,不总是——
“你不要叫我,我,我——你什么也不要说,你给我滚!我,我再也不要见你,再不要!我们,我们之间除了这孩子,本来就是什么都没有,如今他也没了,你,你别想还在我这天地馆白吃白喝,带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滚出我家,滚——”
或许因为此刻心情与寻常不同,束游竟在这一股脑的喊骂声中听出了那样多的恐惧——那些隐藏在这些生硬句子底下的,脆弱的小人——心头沉了下来,并不因为他这些话而打起反攻,反道:“对不起!”
轻声的抱歉恍若一剂最可怕的毒药,让谭叹觉得已经是冰凉的□仿佛又被带着浸到亦发刺骨的水中——那便全然不是一个两个的冷字能够形容的了!
自己面前这人,半丝也不像那总欺负自己,惹了他又怨又恨的人!
反倒是,像极了二人曾经见面时那温雅女子——可,可是——
觉得自己似乎要哭出来,他便垂了脑袋,任自己这一下午间的混乱而披散的发,掩了脸。
“…你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自己蠢!”
其实或许这个时候,自己若是哭出来,或者扯住她——她是不会继续说下去的吧——
谭叹想着,可,偏偏他却听得自己的声音继续道:“你我之间本来就是一纸合约,如,如你所言,我的确是违背了当初的做法,而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