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孔裔的话还未说出口,只听江欲晚冷声道:“赶路。”
接下来再无对话,只听马蹄踢踏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风擦过脸,隐约带痛。江欲晚眉心紧蹙,勒紧缓绳,微微倾身,只是聚精会神地赶路。许是他不敢回头看吧,若是看见,必是会停马前去救援,可现实总是残酷,战争对于一个将者的要求便是爱惜手下兵士性命,亦要在关键时刻懂得取舍,懂得轻重。
眼看翻过山峦,鞍马山近在眼前,江欲晚方才传令减慢速度,我抬头,前方山顶,便可见袁军战旗迎风飞舞,嚣张狂傲,那一片褐色洪潮,仍在山顶念蠢蠢涌动,似乎只要一瞬间,便会倾泻而下,掩盖天,淹没地。
“将军,身后有人传令。”
“报。”
“孙晋阳那一处已经撤回,五千折一千五,敌军四千全殁。”
“高昂那一队已经下山,正赶往路上,五千折一千八,敌军五千全殁。”
江欲晚颔首,“这七千人调五千殿后,其余两千即刻归队,后方交给孙、高二人,传许岩平带人马归队。鞍马山绝不是我们第一仗,时间紧迫,先破了山下这一关再说。”
“属下这就去传达。”那人利落地掉转马头,扬尘而去。
“将军您看前面。”
顺着曹潜所指,见北坡上一队人马正从上而下,气势磅礴如潮汛,刀光寒影,跃跃欲试。
“先下来的便先送死。”江欲晚轻启薄唇,冷冷道,“曹潜,看好重坛,不然唯你是问。”言毕,微微侧头看我一眼,目中狂浪滔天,再无从前的温文儒雅,一派闲适,此时此刻已然如天将神兵,那一身披荆斩棘势不可挡之气,让人看来,高高在上,不可触及,便是连那嘴角微微一笑,都是狂傲无忌。他猛地一拉缰绳,身下马儿跃然而出,只是带过一阵风,撩起我的长发、衣摆,如一阵疾风骤雨,率身后大队人马奔赴阵前,痛击来者。
“小姐,我们需从这边往山上先行。”曹潜朝我道。
我忧心不已,“如此算来,袁军至少还有六万之多,可眼下,江欲晚只带了五千余人,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再往上望去,更是让人心神难安。我轻念,“袁鹏浩又为何坐得这般安稳,肯耐着性子居高不下?”
“小姐以为是如何?”
我蹙眉,心中隐约有些困惑,“除非他有把握,可以将我们所有人一并歼灭,而不费吹灰之力。可坐岸观火,毕竟不是他固有的性子,袁鹏浩本是恨江欲晚甚于任何人,这般局面之下,还能稳坐,这举动,岂不太过奇怪?”
“那袁贼似乎已经有了必胜的信心,毕竟他手里人马比我们多得多。”许岩平望着前方战事,催促道,“小姐,事不宜迟,您跟我们走吧,将军一早安排好路线,守在这里只是拖着时间,小姐切莫耽搁了。”
眼前两军交战正烈,转眼之间,处处是人,拼杀的,倒下的,身首异处的,血流成河的,只道是仿若突然降到修罗地狱一般。放眼望去,哪里都是触目惊心。我急急追寻暗潮中那一抹银白色,只是隐约可见,似乎一道白光闪过,穿梭在褐洪玄潮当中,矫健而利落,刀起刀落,血溅成虹,在阳光下折射出妖艳魅惑的色彩,欲把那抹亮色也迎头吞没。他愈行愈远,渐渐看不清楚,那道白色是如何嗜血重生,如何矫健如龙越海,从血红一片之中,开出一条前路。
再看身后,一片尸山血海,褐玄两色早已凝成一道,分不清究竟是谁,杂乱而纠结地滚在一处,处处都是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真似奈何桥下,无数冤魂哭叫,而被夹在当中的一行人,俨然成了独木舟上求生,进退维谷。现下可走的,也只有两侧山路,可我并不放心,总觉得似乎有阴谋诡计在我们后面。
“小姐,走吧。”许岩平见我迟迟不肯动身,遂伸手牵住马头,欲让我跟随其后。
“再不走,怕是撑不了多久。”许岩平急躁,催我道,”快走。“我转眼望向鞍马山山顶,一惊。
“看那山上。”我仰头,但见阳光之下,似乎什么刹那闪亮,泛出刺眼的一道光芒,也只是一瞬,随即消逝不见。再转眼时,又是一亮,最后光亮凝成一点,轻转方向,直指山下。
“那是什么?”曹潜亦是愣住,喃喃道,“似乎是一面硕大的镜子,可袁贼搬来镜子作何?”
许岩平也是一怔,蹙眉远望,亦不懂那到底是什么。
“那不是镜子,镜子不会先是一道白光,而后又凝成一点,如此看来,说明那东西正在阳光之下不断移动。”我越说心越冷,心中隐约有了不安的猜想,“它在移动,应该是对准某处,而什么东西可移动,且又可用在战斗之中?”
话音刚落,曹潜大惊失色,猛然扭头看我,”小姐,难道是火炮?“
我终于可以知晓秦染到底打了什么算盘,也清楚缘何袁鹏浩会如此心安理得地留在营地并不现身。感知自己勒住缰绳的手猛地颤抖不止,我扭头,大喊,”快去通知江欲晚,全军向山下转移。同时派人通知殿后的高昂和孙晋阳,切莫恋战,顺着山脚立刻向鞍马山山脚围拢,快。”
许岩平似乎也被吓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能不想,若是山顶那门火炮开火,山下这群人的下场将会是何等惨烈。在徐庄,我曾经亲身感受过火炮的威力,那便是漫天火花,巨响震耳欲聋,所落之地,几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