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乐了:“恁家也只有儿子,恁家要是有个闺女,正好赔给俺弟当媳妇!”
楚珣莫名抬头,没听说打架还要赔个人的。
霍传军解释道:“俺家乡就这规矩,恁家打坏俺家儿子了,就把恁家闺女赔给俺们,传宗接代。”
“恁长得也挺俊的,像个小妹儿,倘若是女孩,给俺弟做媳妇正好。”
“我才不是小妹儿呢!”
楚珣双手插兜,穿一身潇洒有派的小西装,挺胸脯走着,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跟传武眼对眼相面,看了一会儿,一本正经跟霍家老大说:“你家小二,是长得还行,他要是真破相毁容了,要是个女孩,让他给我当媳妇,那我还想想呢。”
“嗳妈……”
霍传军听得乐了,深深吸一口烟,呼出去,没想到楚小二人不大,能说会道,不吃亏。
俺弟是谁?俺弟去给恁家当媳妇?
哼……
当事人一直沉默,终于忍不住,蔫儿蔫儿地开口:“俺没想讨媳妇,要媳妇揍啥,麻烦。”
霍传军大笑:“傻小子,还不开窍,以后就想了。”
霍传军瞟着楚珣的目光意味深长,坏坏的,跟他身旁一个小兵飞眼示意……
俩人一起动手,四只手给楚珣来了个“穿裆”,手腕交握着在楚珣裆下一搭,一下子把人抬了起来!
“唔……”
楚珣直接悬空,被对方左摇右晃地颠当,脸色通红。
霍传军这会儿看楚小二势单力孤,想玩儿他一把,也没恶意,就是逗小孩。
“讨媳妇喽!”
“来坐轿子喽!”
倒是霍传武拽了他哥一把:“甭闹他了,把人脸闹红了。”
传武斜眼瞄楚珣,又看到小珣眉头上那一粒醒目好看的红痣,真挺好看的……
霍传武心里咋想的?
他这时候想的是,就楚家小二?长得唇红齿白,确实像个小妹儿,可这细皮嫩肉小胳膊小脚,能下地吗,能上房吗,能跟俺一道爬树摘桃吗,能打仗吗,会蒸大馒头大包子给俺包荠菜馅儿大饺子吗?不会蒸大馒头包大饺子的,小爷还看不上呢。你倘若是个女孩,这么俊,俺就把你画到年画儿里,挂墙上每天看着——谁讨媳妇讨你这样儿的啊?!
这伙人身后跟着俩尾巴,沈博文和邵钧,一路看着热闹,结果也看郁闷了,都替哥们儿觉着丢脸。
沈博文撇嘴小声说:“操,什么啊,他算老几啊,咱们小珣儿给他家当媳妇?”
“咱们小珣儿娶老婆也不找外边儿来的大土包子!”
邵钧撅着嘴,心里也不爽。倒不是土包子的问题,邵钧觉着,小珣儿跟自己这么要好,多铁啊,小珣儿怎么能哪天娶媳妇了、跟别人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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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师长电话里听说这事儿,沉默半晌,重重地说:“活该!”
“就那熊脾气,出去早晚要吃亏,早吃亏比晚吃亏好。”
“让他长长教训。”
楚怀智叮嘱他老婆,“管好咱俩儿子,别让他俩去惹霍家孩子。明明打不过人家,还三天两头去招人家,丢老子的脸!”
楚瑜折了一仗,心里不服,又委屈,觉着他爸关键时刻怎么就能这么怂,白让人骑到头上,话都不敢呲一句,姓楚的怕那个姓霍的吗?!
他那时候完全不明白,他爸为什么“躲”霍师长。
也是因为这一仗,霍传军替他们山东帮在大院里出了一口恶气。警卫连捞回面子,在这大院里腰杆挺直了,集体转业复员这档子事儿,就压下了。
院里大孩子之间矛盾暂时熄火,小孩子之间却又酝酿着新的冲突,总之打架是永远打不完的,这就是童年的生活记忆。
这座大院里的子弟,平时成群结伙,玩儿起来是分拨的。像楚瑜霍传军那年纪,十五六岁上高中了,各有各的小团体,都是约莫同龄的高中孩子,依据各自的背景地域划分界限。楚珣和他两个发小这一档,是八九十岁上小学的孩子,平时在一起玩儿,也分成好几伙人,小北京们一伙,沈阳来的一伙,山东来的一伙……
那拨大孩子里,有他们军区司令、几个军长副军长的孩子,都小二十岁了,出去混社会。
这拨小孩子里,爸爸是师长的,就算官挺大的,楚珣和俩发小的爷爷辈又都是部队老干部,受人敬重,因此他们三人在小孩中间,就属于背景特牛的。孩子们围一圈玩儿,也凭军衔家世;师长家的孩子,自然而然是孩子头,发号施令的,汽车连连长的孩子、食堂厨子的孩子、菜站管事儿的孩子,就站外围看着,一般不敢呲声,听指挥跟屁股后边瞎跑。
一个相对封闭的小社会,骤然闯入一股新鲜势力,打破原有的结构性平衡,必然带来一阵躁动,对大院里的孩子也是如此。
霍家老大在楚少爷面前拔了份儿,警卫连小战士们长了脸,外来和尚压本地人一头,在大院里混这么多年的老土著不干了。
这些日子双方小摩擦不断,早饭食堂排队谁抢谁的牛奶了,晚饭食堂谁占谁的桌子了,放学路上谁挡谁道儿了,学校测验考试谁谁合伙作弊、另一拨人找老师告密了,谁谁去偷警卫连汽车底盘的钢管子、被另一拨人查出来告发了,等等等等,各种幺蛾子,层出不穷。
孩子们打打闹闹瞎折腾,其实都不算大事儿,小孩儿没多少心机,纯属逞一时的意气和义气。
在这一大拨孩子里,还就是楚家小二,看起来比旁的孩子们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