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嫣将那叠儿纸一翻,尽数钱财加在一起,纵不细算,也晓得绝非一般小数目,嗫嚅:“他……将这些给我,倒也放心?”
曹管事心头哀叹,放心不了实则是自己,自家老爷倒是半个哽不曾打,口上却只转述:“老爷说了,这些放在小娘子处,他才最是放心,世上再无第二处比小娘子这儿更是安全了。”
崔
嫣听闻,愈发心慌意乱,想他这趟公差定是不同一般。曹管事瞧她脸色,只当她对这钱财来路生疑,安慰:“小娘子放宽心,这些钱财老爷得的理直气壮,对得住良心,并无虚漏。”
崔嫣再是不触朝政,也是生疑,想他再是高官,毕竟俸禄有限,若光靠朝廷拨帑划币,穷极一生不吃不喝怕连这其中的十分之一二都积不下来。
向来若想得收获,哪有不付出的?既攒下这样雄厚资产,付出的更怕不是一丝半点,也不晓得同这回出外有甚么关连,看那纸上言语,分明是替自己做好两种打算,一来这柜箱中物尚有还他的一日,二来便是叫自己将这钱物拿了自图安乐,不禁将他这身家性命捧了入怀,抱了紧紧。
作者有话要说:当一个女人掌握了房产证银行卡,神马都是神马~
☆、更新
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辰光如白驹,转眼寒山便转了苍翠,由夏末入了秋。
崔嫣由甄夫人府中回来,隔了些日,纳呆之症尚是断续,惟说服自己一来是心中挂记,二来秋老虎凶猛,只强忍下来,忍到了凉快节气,才觉不对劲,将二妹叫来讲了忧虑。
崔妙一听便猜得八/九分,虽是个妄为之人,不免也有些手足无措,平日里厉害的主意全都没了,见姐姐起初不安,后又慢慢回神,倒比自己还镇定,才算是安定。
两人商议一番,因爹爹不准崔嫣再出门,崔妙打算先去外头寻个密医回来先瞧一瞧,免得白说一通,穷担心一场。
恰崔妙近年在外烧香礼佛,也有不少相熟庵堂,便与将其中一名私交不浅的医姑子偷偷说好,借了后门,偷偷摸摸带回家中。
这名医姑子是名上了年纪的出家人,有些行医手段,平日里为给庵中多进些香火钱,明面上行些接生催奶的稳婆活计,暗地也常被一些闺中女眷请去看隐病私患,因口风牢,在这一行是个紧俏人物,一来了,替那帏间人儿挽毕脉搏,询了经期,确凿了孕体。
那脉弦尚不明显,但已差不多近了两月,比有孕在身的许氏才差少许日子。崔嫣掂量之下,才知竟是那古镇旅店的初次便已得了这胎儿,再念及后面那些浓情蜜意的时光,只胸中砰砰,脸上有些发赤,想这孩子算是命大得很。
这医姑行医数载,诊私孕,协堕胎的秘帏事做得不算少,明明晓得眼前有喜的是个没出阁的在室女,也不出奇,只佯装不知,见两人默默无言,心忖到底是两名年纪不长的丫头,反倒凑首低声,主动关切道:“若是想好了,便快些决定,药汤一剂便可,时日拖得久了,怕有危险。”
话一落音,面前姊妹却是不约而同摇头拒了。
崔嫣这边自然早早便拿定了主意,有了那一笔款项,已是有了底气,手一覆肚,再舍不得挪开。
崔妙却是暗想这滑胎之事太过凶险,纵是医术再昌明的那个年岁,也是免不了有一尸两命的事儿,何况潦草一碗堕子汤,岂不诸多隐患?又能去得干净?即使顺利,予母体也是莫大伤害,姐姐年纪还不大,若是因此落下病根,一生便都要毁了。
事主既已定好,那医姑子也不强求,背了箱告辞由崔妙带了出门。
二人先前口中虽是坚定,转了头却有些底气不足,想这事铁定是瞒不过爹
,只挖着脑袋想法子怎么开口,毕竟这事实在难以启齿,左捱右推的,又过了近半月,双双还是不敢吱声。
崔嫣肚子虽尚未隆起,孕症却是一日比一日萌发,只因缩在闺中,崔员外极少来看望这女儿,一时家中并不曾发觉,近旁侍候的小婵又是个懵懂的黄花大闺女,只当这大姑娘是栓暑还没全消,本想去予老爷说说请个郎中上门看看,经崔嫣拒绝,崔妙又在旁打马虎眼,也就作罢。这一来,又是往后推了上十日。
崔妙见姐姐被那怀孕暗暗折磨,还不能明示,私下常去灶房偷些腌萝卜予姐姐开胃,又去找了几回那密医,拿了些汤药回来,深更半夜偷偷煎了端去姐姐那边。
这夜崔妙又悄悄拎来汤罐,见姐姐将小婵打发到外头伺候,在房间内又是吐来昏去得一整天,此刻正倚在床架子上,脸色白得宛如薄纸,半边身子都撑不起来,不觉将添好的碗勺重重一搁,迸出几滴汤水打湿了袖子犹不察觉,声音带了几分心气:“那甄大人甚么鬼天大的事情非要这个时候离了彭城,弄得你一个人窝在闺中给他受这怀孕的苦楚。”
崔嫣见她两颊沾了炭灰,替她揩去,打起精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