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俊钦道:“那郡主倒也是对你家大人费尽心机了,这甄家的女人,个个都如同她攥在手心上的羔羊,就连区区一个姬妾,也是容不得她有机会生养,亏得你与她再难见面,否则还当真是替你担心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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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嫣笑道:“我一不贪她的好处,图她的香粉用,二不听她的谗言,说乱我的心思,纵使日后见了面,她还能对我如何?她是个郡主,并非天子,上头到底还是有王法与良心,况经了这一回两回,妹妹已晓得怎么做了,哥哥放心。”
且说陶氏受了家法杖棍之法,便被卖去了青州城眠春街上一座肆馆,这条街为官衙新辟柳巷,其中馆铺大多皆为娱人勾栏,那陶氏姨娘入了其中一间瓦舍,本由班头指派做个传茶送酒,整铺打扫的普通婢妇,谁想她瞧久了风月,不甘寂寞,心眼儿发痒,欲挂牌待客,再搏一回前程。老板见她并不算年青,初始并不答应,孰料她缠磨来去,极不安生,才勉为其难叫她拉了帘子,凭了小女孩比不得的绰约风骚,倒也红火了一时。督抚府上诸人听闻风声,皆说自家夫人宽宏贤德,不记旧仇,责罚婢妾也是通人心意,偏那陶氏佛口蛇心,还不甚自爱,甘落泥沼,沦作笑柄。
正值摁定桂姨娘一事,城外却是起了纷乱。
新君甫立,局势不稳,青州外一些狂徒趁了国乱,聚众竖了荒唐旗号,明抢暗夺,烧杀淫/虐,几座支城皆是被其洗劫扫荡,前几日已是迫近了城外。幸得青州不比邻县小城,到底森严紧牢。那群贼党难以靠近,却利益蒙了心窍,死活不弃,于城墙外安寨扎营,自制钩车木马,时不时来闹腾一番,弄得青州护城兵士时刻紧张,并不敢松弛,日夜把守严谨,放哨巡城。留于守城是齐王麾下战功不浅的一名驻防统帅,恰辅甄世万料理青州,为一名董姓巡检,虽晓得这群党徒虽不过乌合之众,不足为患,却怕时日久了,引来旧朝遗兵起哄,亦是想方设法,欲要快速将其整退。
崔嫣之前已听说这一波贼匪穷凶极恶,四处洗城,这几日又听小周说衙署调了北郊重兵去迎了几次战,晓得事态愈发严峻,女子上不得战场,只得安排府上女眷缝制战袍,补纳战靴,煮烹伙食供应前线,作齐后勤事务,又酌曹管事同董巡检知会,亲送衣事,代夫行责。曹管事本欲拦,见这夫人执意前往,才是叫人好生看护着,再不多阻。
本以为边城乱贼时日久了便知难而退,却如挖地作穴的蛇蚁,坐镇下来,风声一日紧过一日,城墙头日日小战不断。一时之间,董巡检编牌甲,点城夫,令修补破损城垣以防贼子偷袭,筹储军粮等物资且征青州壮丁集结为兵。
崔嫣坐于家中,却时时叫小周出外打探,董巡检知道是督抚夫人所托,倒也不漏一二,明白转述军情。
这日崔嫣从小周口中得知城内主将已将防城库的滚木、悬帘等物搬移出来,又备了火药,派人日夜蓥磨器械,查理盔甲,似有与城内虎狼之徒恶战迹象,愈发忧心忡忡。
小周盘算一番,照实安慰:“夫人莫发愁,董大人战场经验了得,有他在,这青州稳如磐石,况且就算不慎叫贼子得了逞,属下一定誓死护得夫人周全,夫人一根毫毛都损不了。”崔嫣何尝不晓得自己身处安全,自己也是平民出身,一逢乱世,为官持权的上位者,倒是有法保全身家,城内万千百姓又作何打算?城外那些贼人连正规兵士都称不上,一旦破城,必定引发巷战,屠戮杀掠,届时青州岂不成了人间惨境?
僵了几日,连降小雨,甫入春的天气阴寒失温,崔嫣领了小周便去予城墙守兵送棉衣厚被,想着曹管事必要阻止,只偷偷行动。
小周向来只拿夫人当主,说一不二,又是个初生牛犊的性子,倒也不曾有什么后顾之忧,伴着崔嫣便去了城门口。墙楼上士兵知道是督抚夫人亲送寒衣,个个感恩。崔嫣见他们个个本该是最无忧的青葱年少,几日下来,被这战事沾满疲乏风尘,递去一杯热水,一块烙饼,都能叫他们喜笑颜开,不觉十分的喟然,又与小周去埋锅造饭,协了火头送食打下手。
秦把总率先闻了风声,找了半会儿才是寻到夫人,也顾不得甚么内外上下,狠瞪小周一眼,正欲拉了这夫人下楼,一簇簇箭头直射而来,如下豪雨,原是城外那群贼党又开始发起难,顿将顶盔摘下套于崔嫣头上,朝小周喝道:“还不快领着夫人下去!”又指挥墙上兵士竖盾迎敌,弩射出列。
小周牵了崔嫣便往下走去,无奈箭雨过密,强行冲下只怕有误,便将她护在身下,先行避在一处垛墙下头。崔嫣瞟眼望出,已能见到门外绿衫褐裤的宵小,更有领队一干已乘攻车过来,在强行借云梯攀爬城楼,声势居然并不算小,到底有被山匪掳过的经历,虽觉得心中突跳,却也不甚畏惧,反倒不知哪来的胆量,弯身跑了边上小兵身边,助他将一块巨石推下邑外,正正砸中一串,又欲帮忙推石还击,小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