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陆由的清闲日子并没有过多久,陈老师来了,“陆由,徒总监帮你开肩了吗?”
陆由就知道,悠闲的幸福总是如此短暂,是以他轻轻摇了摇头,“还没有。”
陈老师看了陆由一眼,“今天打开吧,现在开始练,以后,也能少受些罪。”
陆由不知这是不是徒千墨的变相惩罚,可是,他也知道陈老师说得是对的,因此,只是点了点头,“谢谢陈老师。”
于是,这位姓陈的形体老师,就将陆由顺势带到了镜子边,陆由背朝镜子跪定,将脚尖抵在镜子上,双手拉住把杆,这样的跪拉肩的姿势他已经太熟悉了,他试图用最舒服自然的姿势拉伸手臂和腰,将身体蜿蜒成一个弧形,在这个过程中,手臂,腿必须是伸直的,而腰要最大限度地塌下去,陆由缓缓将膝盖移开了地面,目光直直地面向着前方。这个姿势,对于他而言,并不算是太久远的回忆,慕斯当年常常就将他按在把杆上耗着,一折腾就是一整个下午,这个动作,只要做得到位,开肩,耗腰,开脚背,的确是一举多得。
陆由知道这陈老师的习惯,他既然已经将自己按在了这里,今天的日子,便不要想好过了。
王悉臣知道陆由身体的柔软程度,可是,看他被趴成这个样子,还是有些心疼,于是便蹲身轻轻替他撷着额上的汗,陆由微笑,“悉臣——”
只可惜,这一句话还没说完,整个练习室的气压都降低了。
那个从来都高大挺拔让人一望就觉得可以信赖的身影大踏步走了进来,陆由能够看到徒千墨铁青的面色,他不知道该怎么回避老师的眼神,其他的练习生们已经纷纷站起准备练习了,徒千墨走到他近前,在距离他一步之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而后,他一句话也没说,又转出了练习室,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是突然回头,“陆由!你给我滚出来!”
就这一句话,陆由一下子就从把杆上掉了下来,他隐约猜到徒千墨的火气,顾不上自己压得酸摔得疼的身体,向训练老师鞠了一躬就赶忙出去,徒千墨没有理他,大踏步前面走,陆由死死跟着,直到,电梯口。
依照礼节,陆由是应该帮他按电梯的,只是,他没有这个胆子,更何况,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徒千墨就立刻按下了楼层数和关门按钮,陆由没说什么,自己折到一边,去跑十九层。
他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地敲门的时候,徒千墨隔了整整两分钟才开,陆由自己走进去,他知道自己一身汗,也不敢多碰东西,再进内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宽大的投影的定格画面,一个人穿着八十年代的小白衬衫,单膝跪在地上,替别人洗脚。
陆由十指纤细修长,但是,握着那双化装之后皲裂效果特别好的脚的时候,却莫名地让人觉得有力。
哪怕是气得七窍生烟的徒千墨,也不得不承认,这则广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召唤力。哪怕,他恨极了自甘下流的陆由,可是,那样让他心口发狠的画面,却是情不自禁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陆由低下头,连声老师都叫不出来。
徒千墨死死攥着拳头,也是沉默。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陆由只觉得那些可供呼吸的空气全部被抽走压在了他的肺里,他想说第一句话,可是,第一句应该是什么,老师,或者对不起?
陆由不知道他能做出一个什么样的选择,当他又一次深呼吸之后,却听到了徒千墨的话。
“我清楚了。”徒千墨的声音很低,很沉,压得死死的,就像是夜半走廊拐角传过来的一样。
“我——”陆由鼻子一下子就哽住了。
徒千墨挥挥手,“你走吧。”
“我——”陆由抬起了头,可是,徒千墨已经坐下来了。那么宽阔的办公桌,隔着两个人,有一种,太冰冷强硬的疏离。
陆由突然之间就有一种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强烈的委屈,那种东西郁结在心里,让他看着徒千墨的时候,有一种隐隐含着期盼与讽刺的悲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可是,那么强硬得同样想按照他的要求转身的时候,自己却觉得,脚像灌了铅一样得抬不动。
您为什么不叫我,为什么不叫我。
如果我走到第七步,您还叫我的话,我就把这一切,都说给您听。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再走下去,马上就要出门。
“铿!”
那一声不大,撞在陆由心上,却很响。
徒千墨按下了订书机。
原来,真的什么都没有,他勉强自己回过头,却看到同一瞬间,徒千墨也已经停了下来,也是那样,看着他。
“我以为,您已经不怪我了。”陆由说。
订书机被摔在地上,徒千墨站了起来,“你以为我已经不怪你了,你凭什么以为我就不怪你了!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拍的是什么恶心的东西——”徒千墨边骂边大步走过来。他拎起陆由双手,就像是耍猴的人捏着猴子爪子一样的死死箍住陆由腕骨,将他手钉在桌面上,“我不怪你!我不怪你!”徒千墨吼他,“你知不知道,我都舍不得让你去糟践自己,你知不知道,上一次,我洗过澡,你替我修指甲,隔了那么久,我都在怪自己太委屈你!你有脸和我说我不怪你!你拍的是什么!我让你跪,说你两句,你委屈,你愤恨,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