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那……”
“本来是想回去见见老师,结果,接了个任务。”他轻声说着。
“嗯?”
“老师想让我回去给他带的一组学生讲几堂课。军队外交史……”他开始讲这件事。
她凝神听着。
他于是庆幸:幸亏有这么个话题。幸亏。不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始和她说话。在他,有过那样的面对面之后……他整夜未眠,拿着手机,想打给她。可拿起来,又放下,最后还是放弃;他想她一定需要时间,把他说的话消化。正像,他也需要时间,让自己平静下来。
竟就这么不期而遇了——刚进门的时候,看到角落里的她,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就在下一秒,他笃定,就是阿端。
是的,就是阿端,真真切切的。
她还记得这里。
就像他一样,记得这里,记得在这里,他们都吃过什么,都坐过哪里……那些深深的藏在心底的影子,都被这里的香气勾出来,在眼前飞舞。
他紧张的心脏在腔子里狂跳,说话的声音都好像变了,手心全是汗。
直到此时,看到她静静的坐在面前,坐在他们曾经一起坐过无数次的位子上,用她温暖的目光看着他,听着他说话,他才完全放松下来。
小伙计手里抓着两大把铁钎子过来,放在桌上的盘子里。
惟仁诧异,“哎?”他只顾得说话了,都没点呢。
就听到马老板在那边叫道:“小顾,老规矩,我知道的。”说完,又回过头去忙了。
自端看着眼前一半肉串,一半羊肚,香气逼人。
“什么老规矩?”她问。
惟仁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他低下头,拿了一串羊肚,仍旧用纸巾包了钎子,“趁热吃。马师傅的手艺,一直是这么的好。”
她心里一动。
马师傅的手艺,一直是这么的好。
她转过头去,叫伙计——这小伙计,从十来岁的小男孩,长成了五大三粗的大小伙子,眉眼间还有儿时的稚气——她说:“小伙子,给我一只空碗。”
碗来了。
她把手里的钎子放下,拿起勺子来面前碗里的面片,拨了一半出来,推到他面前。
静静的,她说:“你有你的老规矩,我也有我的。”
。
正文 第七章 木与石的偎依 (五)
lt;f748’佟铁河听完容芷云的话,半晌没言语。
关友梅稳稳的坐在一边,侧脸看着儿子,目光沉静而锐利。她甚至想起了她把这件秘闻跟丈夫提起时候,丈夫的反应——佟胜利,一掌拍在书桌上,大声的骂了句“这真是tmd乱来”——那一吼,仿佛能将屋顶掀翻似的,音犹在耳;那之后,他再没提这事半个字。铁河同他父亲脾气性格极似。可是毕竟身份位置不同……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铁河会如何反应,她也拿不准。
关友梅把面前的小水壶拿起来,将热水倒进茶壶里;热水注入,茶香便出来了。是茶叶还没有完全舒展开始的时候,那种清香,不浓,不重。她把茶壶盖盖好,双手收在身前。
屋子里静极了,只有小酒精炉上的水壶在冒着气泡,发出“噗噜噗噜”的声音。
突然的,铁河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连看都没看,伸手就按掉。按的很狠。
容芷云眉尖一挑,她看了一眼关友梅。
关友梅微微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她耐心。
容芷云于是抿了口茶——铁河确实不像是没话说的样子。只那一双眼黑的像不见底的深潭,多少光投进去都会被吸走——她暗忖:这小子还挺能沉得住气;反而是她,多少还是有些急躁。
佟铁河知道面前的这二位,都在等着他的出声。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放在蛐蛐罐儿里的蛐蛐。管他有多神勇,在她们面前,他就是只蛐蛐儿。
他眼底闪过一抹寒。
容芷云看到。
“铁河,”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婉动听,“想说什么,你就直说吧。”
“容阿姨,作为晚辈,我保留我的意见。有些事,不是我能评判的。”铁河语气是淡淡的。
容芷云眼中火花一爆。
“只是,您未免太小瞧阿端了。她,远不是您想象中的那么脆弱。首先,您不该瞒她这么久。她有权利知道。”铁河的声音沉下去,“其次,既然瞒了这么久,就该考虑的周全些,让她有点儿心理准备。”
他嗓子有点儿干。
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在眼前晃。
他把这个影子硬是压了下去。
容芷云沉吟片刻。
“我一直隐瞒着,不是因为觉得她脆弱。”容芷云看着铁河,“铁河,我没给她一个完整的家,是我身为母亲,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如果可以,我尽量的,不去毁掉更多对她来说应该是幸福和美好的东西。”
佟铁河的目光,停在桌面上。原白色的重丝桌布,绣着金色的繁复花样。他细细辨认着,是百鸟朝凤。吉祥热闹到了极点的图案。
应该是幸福和美好的东西?
那都是些什么?
“不去毁掉……她得到过吗?”
容芷云脸色微微一变。
铁河看着容芷云。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这么些年,瞒着她,也没见她好过;就算是好过,那也是假的。”
“小铁。”关友梅叫道。
铁河嘴角一沉。
他看的到容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