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细数声响,三步,两步,一步!飞鱼服倏地翻转而出,勾起袖间金属扣,只听嗖的一声,短小银光劈开墨色,径直向眼前那黑影飞去。
马尾轻甩,兀自转起一圈才堪堪躲开利刃,臂上却还是被擦出一道血痕,殷红滚珠而下,于青石板上绽出凄色重瓣。
“阿鸾?!”言澈瞪圆了眼,倒吸一口凉气。
墨色浓重,琉璃月早已没入纤云中不见踪迹。寂静深巷里,纤瘦身影于夜色中微微颤抖,紧紧捂住右手臂,低垂着头,寒风携来淡淡血腥味,夹着弱弱抽泣声,惹得言澈方寸大乱。
“你别怕……我,我马上过来。”言澈只觉顶上一阵晕眩,踉跄几步慌忙追了过去,伸手探入怀中摸索巾帕。早已抓住一角却因着手抖,无端拉扯了半天才拽出来。
记忆飞转过几个寒暑,眼前的纤瘦身影与猎场中的小女孩渐渐重合。那日寻到她时,她也是这般模样,面对前头獠牙森森的豺狼,小肉脸上涕泪成片,明明就害怕得紧,却还是在极力保持镇定,这个傻丫头!心中恨恨怒骂,殊不知,自己拉满弓弦的手早已是颤抖不已……
“站住!”
熟悉的呵斥声响起,却不是从眼前人口中说出。循声望去,月华流转而出,照映在来人白皙胜雪的肌肤上。因着剧烈跑动,脸颊上微微泛起两团红晕,衬得一双杏眼犹是明媚。
阿鸾?!那这个……
就在言澈错愕之际,黑衣人弓起身将他撞开,捂着右臂上的伤口强行止住血,狂奔至巷子口矮房处,蹭蹭两下便蹿上房梁扬尘而去。
“你发劳什子呆呀!都堵到犯人眼前了还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跑了?!”林鸾气还没来得及喘匀,就指着言澈的鼻子咆哮道。
言澈怔了怔,借着月光将她上下左右好一顿打量,只瞧得林鸾浑身起鸡皮疙瘩。良久才吐出一口气,扯了扯嘴角疲惫地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没事?没事?!哈,哈,哈。”林鸾怒极反笑,直起小身板冷笑三声,“你没事吧?走脱要犯还敢这么理直气壮?!怎么,看人家是个姑娘就心生怜悯了?她是美若西施,还是姿赛貂蝉呀!”
见某人似斗鸡般剑拔弩张,活泼得紧,言澈这才舒展眉头,轻笑着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从前,每当有人提及君王弃江山而择美人的典故,他总是嗤之以鼻。时至今日他才知晓,这各中缘由,无外其他,关心则乱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重温《知否》,特地用这名字为关大打电话!!!
☆、无归道
日头刚打正头顶斜过,撇下一地金黄,正是大家饭后最困倦的时候,可德胜门这处偏就独特,莫名团聚了好些个人。其中以大姑娘小媳妇儿居多,各个擦脂抹粉,媚眼横抛暗送秋波,也不知为的是哪般。凑近一瞧才明了,原是为着两个翩翩少年郎。
“你瞧左边那个,长得人高马大的,满身气派,该不会是哪个武将家的公子吧!”姑娘甲扯住身旁人的衣角一个劲地晃荡,目光却未曾挪开片刻,直要将来人看穿个洞才甘心。
“瞧着还挺面善的,就是黑了些。”姑娘乙踮起脚尖张望,黑沉的眸子忽地炸出奇异光芒,“看他旁边那个!旁边那个!那个长得白净,眉清目秀,啧,真跟画里的一样!”
姑娘甲横了她一眼,对她唇角淌下的几颗晶莹甚是嫌弃:“好看顶饭吃?你瞧他那瘦胳膊瘦腿,走路都玄乎,怕是连桶水都拎不起来。还是左边那个好,模样端正,身形高健,看着就安心,要是嫁过去,定不会吃苦。”
姑娘乙翻起几个小白眼:“嫁了人都得吃苦!你不会还以为能继续跟在家里当姑娘一样清闲?”含情脉脉地望向人群中,见那人也往这处瞧,面颊瞬间拂上两团火,垂下头绞着帕子嚅嗫道:“若是我,就选那个长得白净的,哪怕就睡在枕头边,也能半夜笑醒。”
“肤浅!小白脸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姑娘甲颇是不屑,正撞上小白脸的视线,痴了片刻,“不过……他那双眼睛,还确实挺好看的。”
人皆随众,见这处有热闹便紧赶着团聚而来,也不管这各中缘由,先抢个好位子再说。望着两旁乌央乌央的人群,林鸾眉梢抽动,一个头化作两个大,心中暗恨:这该死的小夕!都说了换男装只是为了方便行事,不好太过招摇,偏她不依,非要好生折腾一通才舒心。
经小夕妙手打扮,还真造出了一个俊秀公子。鸦羽般的墨发松松绾入玉冠,月白长衣着身,束一条水绿镶珠腰带,上头别着个以翠玉珠子做扣饰的雪蓝滚白边荷包,另一边还整齐配了枚羊脂白玉璧。也不知她从何处寻来这些个宝贝,当真难为她了!
其实小夕的想法很简单,眼下年味仍在,城中不少闺秀时常会出门进香或串门,若是叫那几个有心的瞧上少爷,那小姐该怎么办!冥思苦想了一宿才想出了这么一条妙计,虽说是男装,可以小姐的姿容,只消稍加打扮,即使无法全然压过少爷,也定能与他平分秋色,如此一来,外头那些个“豺狼虎豹”就不会紧盯着少爷流口水了。
不过,若是她能预见接下来的事情,或许就不会这么异想天开了……
走着走着,一个不明物体自半空中兀自画出条弧线,向着林鸾这头飞来。习武之人本就警觉,下意识抬手接住,余香阵阵,原是个绣着鸢鸯的香囊。
眉梢又抽动了几下,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