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离通知的时间点越来越近,她索性提前下车了,一路提着个笔记本电脑,跑上来,零下的气候,她生生跑出了一身热汗。
她立在一片玻璃幕墙边,看楼下外面阴灰天气下的来回车辆。
突然玻璃幕墙上另一头有人在歪头点烟,程西下意识看一眼他,脑海里猛地想起上次付明森问她的话,程西有些避嫌的觉悟了,可是出于礼貌,她还是不咸不淡地问候了对方一句,“贺总。”
贺正庭唇角叼着烟,一没回应程西,也没靠近她几步,可是他在她匆匆收回的目光里瞧出几分坦然无谓,贺正庭不禁蔑笑了自己一声,他是不是有点太荒唐了,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才让他有这种诡计未得逞的失落感。
对于一个全然不知根不知底的小女人,他竟然真得有那种七上八下的心情,除了看上人家皮囊,还有什么?
贺正庭自嘲一番,他承认,第一眼见程西,就有种另眼相看的觉悟,大概原少铭给他判症判对了,他骨子里的劣根性,由着他偏爱这类固执且不言不语的女人,从前的林小姐,如今的程西。
贺正庭瞧玻璃幕墙外的天际,阴沉沉的,保不齐一场风雪将至,一年就这么过去了,如果他能这么轻易地忘记林小姐,也会更短时间打消他对眼前这丫头的肖想。
贺正庭抽完手里的一根烟,刚才懒散的精力被烟草应激出了气神,他将烟蒂按灭在垃圾桶上,再看一眼程西,提醒她,“头发弄弄好,底下验收你的壁画了,程小姐。”
经贺正庭提醒,程西对着玻璃墙照了照,才发现她右耳边一撮头发飞着,跟刚从被窝里爬出来一样,程西窘窘脸,连忙用手顺顺飞毛,再偏头看贺正庭,他已经重新回大部队了。
程西的两面立墙壁画,一个半月多,几乎没有休息日的工作量下,算是保质保量的完成了,客户方基本满意,在验收单上,她与客户方同时签字确认时,程西头一次有种被革命战斗需要且无限荣光的飘飘然感。
付明森说,验收单交付财务后,他们工作室会及时支付程西工程尾款,“老师关照过,因为你年纪小又是实习生,就让财务别搞账期这套了。”
本来是件很理所当然值得开心的事,经由付明森这么一说,好像程西所有的努力都是因为贺正庭给她保驾护航了。
“那你帮我转告贺总,我不需要贺总的格外开恩,既然是我的钱,也逃不掉,你们还是按照规定实行账期吧,……,我也不缺钱。”扯淡了,我很缺钱用,好不好!
程西意外的耿直,倒是让付明森一噎。
“程西,你这样就不可爱咯,我们贺老师可是正儿八经的万人迷哦,他对你也确实是格外照拂了。”
“付工,我想我有必要再声明一下,我和你们贺总只是工作室合作关系,我觉得有些玩笑……还是没必要开吧。”
“老师……”程西话音刚落,与她面对面的付明森就一脸难色地张张嘴,喊程西身后的某人一声。
程西意识到是谁在她身后,不过她一点也不怵,她本来说得就是事实。
贺正庭两次都不偏不倚地听到了程西私下议论他,这次还是不出意外的没所谓。拾光商务酒店的塔楼验收暂且告一段落,贺正庭是过来喊付明森帮他送崔主任去机场,顺便帮他周旋余下的几位客户,他今天实在不想掺和了。
“付明森,你这张家长、李家短的事情都要横插一脚的毛病,是跟你妈学的嘛?还是你要我给你妈打电话,收拾东西回你们那个巷子里去,继承你妈街道委员会妇女主任的差事?”
“老师,我错了……”
付明森一百个委屈,明明老师是听见被发好人卡了,拿人家女主角没办法,就拿他撒气,呜呜呜,付明森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跑去应酬客户了。
这厢,留程西与贺正庭,面面相觑,没半秒,后者收回目光,再也不瞧程西了,“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说是让程西走,贺正庭却撤得比她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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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正庭回到车里,引擎启动了,却迟迟没开车。
他三十四岁的人生里,两次拿主观否定客观,两次贸然地自觉,都让他碰了一鼻子灰!
他有些耐不住的愠怒,从前的林小姐爱席氏的少东家,可以算是贺正庭的不自量力,那么刚才楼上那个小妮子呢,急不可耐地和他划清界限,是为了什么?
贺正庭的愠怒还没清消,偏偏那个和他划开楚河汉界的某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贺正庭已然顾不上风度与品格,他满腔的不如意,逼着他驱车上前,至于他想干什么,鬼知道!
……
程西从塔楼出来,没走出几米,就被一辆黑色的奔驰63的车头别住了去路,车里的人降下车窗,依旧斯文慢语,“去哪,捎你一程。”
“不用了,我想我们不顺路,谢谢贺总。”
“我还没说我去哪,你怎么就断定我们不顺路?”
贺正庭一副笃定神色,程西突然心里膈应了一下,大抵她一直以来对他的认知都是个还算正派君子之人,眼下他的过耳之话却显得有些轻浮,尤其是对着程西这个年纪的女生讲。
“无论顺不顺路,我确实不想麻烦贺总的人与车。”程西依旧礼数周全地与车里的他俯身讲完话,想从车后绕过去,却被下车的贺正庭再次堵住了去路。
“问你个事?”下车的他,车门都没来得及带上,拦在程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