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大名郡主,楚家大夫人也知道一些。
比如她进京的第一天,就放出风声来,要在京里找亲事。比如她频频的拜访上官国舅夫人。比如有一天官媒婆们露出的几句话:“国舅夫人的意思,请益王爷和王妃这就进京,上官公子已是十五岁,再不下大定准备亲事,成亲的时候难免匆忙。”
两个说媒声誉最好的官媒婆,收了大名郡主相当丰厚的银两,京里都知道天天跟着郡主转,大名郡主带着她们走进楚家的正厅,楚大夫人就没有多想,还以为依然是郡主的常例跟班。
大夫人甚至暗暗地好笑,她头一回亲眼见到这两个官媒婆跟在大名郡主身后,可见闲话居然是真的。
一女百家求,特别是地位和美貌都不缺的大名郡主,应该从挤破门的追求者中精挑细选才应该。
但是呢,都在背后传她相中上官公子——当然大家都知道正确说法应该是益王府相中上官国舅,而上官国舅也相中益王府——郡主赏赐官媒婆重金,这亲事的起因,是官媒婆主动对上官国舅夫人提出:“知公子天上的仙人一般,没有人能配得上。总算来了益王府的郡主,不管是容貌还是身份,倒是般配的一对,天生的一对。”
原来亲事由女家提出来。
这不是可笑的事情一件吗?又不是生得丑,又不是没权势。
三老爷楚云丰年余的不愉快由上官国舅而来,大夫人抓住眼前这个机会,正在肚子里大笑特笑。却万万没有想到,一转眼儿的功夫,这笑话到了自家侄女儿头上。
大夫人端起一直就肃然待客的面庞,郡主虽然高贵,也不能上门欺负主人,她把眼神又冷了冷,嗓音嘛,更加的谨慎。
淡淡地打断官媒婆,带着三分的质问对大名郡主道:“郡主的来意,我十分的不懂。郡主你刚才说的是,曾和我侄女儿是旧交,知道她进了京,所以来和她说说述旧的话?”
楚芊眠竭力的想了想,不可能,她不可能和这位郡主是旧交。对大夫人望去,摇一摇头。
大名郡主丝毫没有让揭穿的尴尬,漫不经心地很是随意:“以前确实不认得,不过以后是一家人。”
两个官媒婆继续道:“是啊是啊,郡主带着我们特地来道喜,这是给府上多大的面子啊。”
楚大夫人又不呆傻,甚至可以说很机灵,于是,听到这几句话,脑海里似乎有雷鸣闪电劈下,“以后是一家人”和“姑娘大喜”这几句话,让她顿时猜出下面的话意,把她气的大脑一片空白,面色也铁青如乌。
气氛,忽然就凝结的似绷紧了的筋,
楚绣纹没有弄明白,或者说对人的心思一片纯真,还在纳闷中。见母亲骤然如冰,觉得母亲未免失礼,对她道:“母亲,郡主是客人。”
楚芊眠也是感觉上冷嗖嗖从后背来,但是大名郡主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十二岁的芊眠姑娘也还不能立刻就明了。
谁会和你是一家人呢?
谁又有什么喜,要你上门来道贺?
只是见到大夫人瞬间就气的手捂胸口,眉头颦起不已,楚芊眠即刻想到这位郡主还是赶紧告辞的好。
对官媒婆冷冰冰地道:“二位弄错了,我已经有亲事。自幼由父母亲作主,把我许给冠军侯樊家。”
媒婆道喜,不能怪楚芊眠一个姑娘家,却亲口说出自己的亲事,用樊家搪塞。
听到,两个官媒婆笑的就差前仰后合,其中一个拍着手笑:“姑娘,不用你说出来,昨天樊家侯夫人那么一闹,如今满京里没有人不知道。所以呢,郡主心疼你,郡主特地带我们来解救你。”
另一个继续地笑:“姑娘大喜,姑娘是有福气的,遇上郡主这样好的主母……”
“你胡说什么!”
楚芊眠厉声打断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刚刚听到的是什么话,什么字什么音……。主母?
这不是胡扯吗!
大夫人的愤怒这就到了楚芊眠的身上,她也觉得胸口有块扯不去揪不断的棉絮在,堵的人浑身颤抖心肝儿苦。
对面坐的就是公主,这对楚芊眠来说,也是莫大的侮辱!
她把袖子重重的一甩,话从牙缝里迸出来,一字一句地道:“不——劳——费——心!我——当——不——起!”
这个时候,她还能不明白起因是什么吗?
上官公子!
上官公子!
上官国舅府上那混蛋公子!
都怪他为了敲打三伯父,带着乱哄哄的人往家里来给自己证名声。
正厅里暗色的紫檀家具和光线的交织里,上官知的面容冉冉出现在虚浮中。
他的气势张扬如傲视天地中,他斜飞剑眉蕴藏黑眸看上去着实的强势迫人。
认真来说,不管怎么看,反复的看或者不当一回事的看,揣着满腔愤怒和心平气和的看,上官公子都算是个英俊过人的少年。
但是,楚芊眠极尽苛刻的打量这个在自己回想中的少年,给他重新下结论。
第一面的时候欣赏他,认为他的气质肖似父亲——推翻重来,气质低的还没有脚下泥高尚。
以为他是行侠仗义的“游侠”时,还认为辜负他的好心意——哪有好心意,简直就是一团比樊华还要污的烂糟污。
此情此景,楚家想不误会上官国舅父子都难。这是继樊侯夫人姜氏上门来闹,上官知假意帮忙其实敲打以后,又一次对楚家的侮辱吧?
益王府并不在京里,大名郡主实在没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