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的邓萧,也注意到了这种变化。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本是个崇尚英雄的年代,可随着外来思潮的冲击,人们的思维方式也发生了微妙改变。
现在,无论是报纸上还是广播里,大公无私、集体主义的宣传开始弱化了,发家致富、个人奋斗被大力提倡起来。就连社会风气都受到了影响,不良习气也再次抬起了头。
对此,他有些困惑,也有些迷惘。
以往的社会秩序被打乱了,而新的秩序尚未形成。
一切都显得匆忙而紊乱。
听元元分析,这种变化将会持续下去,所有的人都得跟着改变,否则就会跟不上形势发展,最后被时代所抛弃。
在这种思潮的涌动下,连队里的生活照旧,职工们依然按时上下班。
当然也有例外的,那些包地的家属们,即便到了下班时间,还是喜欢逡巡在田间地头,就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精心耕作着。
而知青们,还在苦苦等着消息。
可外界传来的,只有南方知青、北大荒知青大批返城的消息,支边青年就像被人遗忘了一般,在南部边疆这片大农场里悄无声息。
有的人灰了心。
有的人还在蠢蠢欲动。
有的人加倍从沪上淘东西,什么花衬衣、□□.镜、口香糖、香烟、牛皮鞋、手表、画报、磁带、录音机,什么流行就搞什么。
这股时髦风潮,还刮进了学校。
几个女老师也先后烫起了头发。
后来,就连班主任宋老师也一改往日清汤挂面的形象,烫了个童花头。
星期一,她来班里上课时,让同学们吃了一惊。
烫了头发的宋老师,看着柔和了许多,脸上泛着白光,笑容也不那么生硬了。就连补课的时候,也没那么凶了。
黎元元心说,一向简朴的宋老师都变了个样子,可见这股时髦风潮对人的影响有多大?这种影响,不仅仅是外表,还有思想观念的转变。
上个月,教音乐的李老师终于回到了沪上。
听说,回去后在街道小工厂里糊火柴盒。可即便如此,还是引得知青们一片羡慕。因为现在能拿着调令回城的,都是有门路的家庭,也是能上户口的。
虽然,这番折腾失去了很多。
可同时,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回城,始终牵挂着无数知青的心。
可在这西部边陲,一切都变得那么遥远。
等待,继续等待着。
失望与希望交织着。
渐渐的,一部分知青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而一部分知青却在继续发出声音,号召动员,做着有朝一日返回沪上的美梦。
*
进入六月之后,天越来越热了。
沙枣林带,已是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这时,沙枣花已经凋谢了,香气也淡了许多。可沙枣已经开始结果,小小的,青青的,一串一串爬满了枝头。
每年这个时节,稻田里是水汪汪地一片。
机器插下的秧苗已经长到了一尺来高,同时芦苇、稗子草、野棵子等乱七八糟的杂草也“嗖嗖”地蹿了出来,与秧苗争抢着养分和生存空间。
要想秋后有个好收成,就得抓紧时间除草。
于是,一年一度的“拔稻草”又开始了。
大田班的职工们,都戴着草帽、挽着袖子、穿着长筒胶鞋下了地。
在水田里,齐刷刷地站成一排,弯着腰,撅着屁股,两只手一起开动,一棵一棵地拔着稻草。
这一趟下去,这一块稻田基本上就干净了。
而田埂上扔满了各色各样的杂草,被太阳晒得蔫蔫的。下班前,班长还得派人去归拢起来,送到地头,以免杂草又死灰复燃。
拔稻草也是定了任务的,一天要收拾好十几块地。
什么时候干完了,什么时候下班回家。
所以职工们的腰杆子一直弯着,非常累人。
干一天还不太显,可一个星期拔下来,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像王慧珍在种瓜种棉花之前,就在大田班里干活。一到拔稻草,腰累得就像断了一样,每次都得老田给她拔拔火罐,才能挺下来。
而连队里,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拔火罐,就为了应付这一关。
对学校来说,一定强度的劳动锻炼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每年一到这个时节,勤工俭学就提上了日程。不过,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学生们付出的劳动不再是无偿的,而是按照短工待遇领取一定的报酬。
拔稻草,一连干两天,一个学生可以挣到五毛钱。
今年,像黎元元、田伟军所在的四、五年级,拔稻草是跑不掉的。
黎元元心说,不要这份报酬总可以吧?
于是,就学着小班长的样子——装病,让伟民哥哥拿着一张肖医生开具的病假条,捎给了宋老师。
宋老师对田园同学本来就十分偏爱,自然不会说什么。
就这样,黎元元逃过了第一次课外劳动课。
伟民和伟军哥哥下地回来后,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下地“拔稻草”的情景。
有些同学穿着胶鞋下地,可是一到水深的地方,就只能挽着裤腿光着脚,否则水都灌到胶鞋里面去了,“咣当咣当”的,一点都不舒服。
可光着脚下地,也要注意安全。
有芦苇的地方就有花蚊子,水田里还有一种个头小小的花壳虫子,一发现就要赶紧拍死,否则,它会吸血。
小虫子?
黎元元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