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接过身份证,那张四四方方的照片中的自己眼神茫然,他还清楚地记得去拍身份证照的时候,被妈妈按在一张凳子上,脸被掰着正对着镜头,接着白光一闪,坐在电脑前的人冷漠地说一声“好了,”就让自己走了。
“清清,十八岁生日快乐。”赵姐把他搂在怀里,说是搂,实际上她的身高只到傻子的肩膀,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只能依偎着儿子了。
“谢谢妈妈。”傻子回抱住她,并且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谢谢。”
傻子顺利地买到了到y城的车票,临行前,赵姐和陈叔一起送他到车站叮嘱他:“要是别人问你叫什么,你就说你叫陈清,其它的就别多说了。还有,我和你爸的手机号码都背熟了吧?”
傻子点点头,“背熟了,到了就给你们打电话。”
“好……好。”赵姐看着他背着包走进车站,又是惆怅,又有点欣慰,“清清长大了,可以自己出远门了。”
陈叔站在她身旁,“等清清真的好了,咱们就把这个店留给他,你是想过清闲日子呢还是想另开一家店?都随你。”
赵姐看了他一眼,“去年我不都跟你说我相中了超市街头那家店面了吗?再不拿下就被别人抢走了!”
“好好好,你愿意累着我就陪着吧,咱们争取把陈记面馆开成连锁店,开遍全国!”陈叔笑道。
傻子坐在车上,心里回忆着以前跟顾北桥相处的细节,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仿佛脑袋里的浆糊都被抽掉、蒙上的纱纸也被撕破,怎么想怎么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异常。对于旷野,他也不像是旅旅游,看一下就回来,更像是抱着一去不回的决心要留在那似的。
他一不认识那里的人,二不了解那里的环境,怎么留?
傻子越想心越急,恨不得马上就到草原上。
一天之后,他来到去往草原专线的客运站,大巴车依旧是无票满座,于是包了辆车,决定要在几天内把草原上的几处景点走完。
司机师傅听说他要去找人,嗤笑了一声:“你要说你去哪个学校找人还行,去草原上?”他摇摇头,“又不知道他住哪,又没大喇叭帮你通报,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傻子道:“我一定能找到他的。”
“反正我就给你送到地方,你自己去找,咱们沿着大巴的路线四天内走完全程,不管你找不找得到,四天之后就得离开,行不行?”司机下了最后通牒。
傻子只得点头答应。
一路的高山深谷,皑皑雪顶。傻子想象着顾北桥走在这条路上时的情景,他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他在想着什么?会不会害怕?
傻子到了一个目的地就开始找人,他拦住许多人问有没有见过顾北桥。
有的能听懂汉语的就摆摆手,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跟他说没见过,有的干脆就跟他大眼瞪小眼,最后他只好放弃。
傻子从白天找到傍晚,问遍景区的工作人员,又去问在附近开店的人,结果都没人见过顾北桥。
“小陈啊,要不然就报警吧,让警察叔叔帮忙不比你自己找有用多了?”司机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劝道。
傻子摇摇头,“他连身份证都没有。”
“你这找的到底是什么人啊……”司机嘀咕了一句,“算了,也不要着急,不是还有三天呢吗?”
傻子看看天色,只好去开了间房休息去了。
十月份的草原已是寒冬,刚送走十一黄金周的游客,草原上顿时显得空荡荡的。夜里又飘起了雪,店老板好心提醒他未来几天都有大雪,叫他注意防寒。
傻子这次本来准备的就不充分,厚衣服也没怎么带,不得已只好又买了一件军大衣保暖。
司机见了直笑:“你要是再把狗皮帽子一戴,准被人以为是土匪!”
傻子照了照镜子,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自己,剑眉扬起,一脸凶相,果然有几分匪气,不禁也笑了笑。
接下来的三天对他来说漫长而短暂,走遍了草原上的几个主要景点,问遍了所有能问的人依旧是没有顾北桥的下落。
傻子想: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他现在已经回家了?
但冥冥之中他又有所感应,顾北桥仍在草原上,两人抬头就能看到同一座雪山。
司机催促他道:“小陈啊,还是算了吧,下去找警察叔叔帮忙,一个大活人不见了肯定要报警啊,你在这瞎找能找到才怪咧!”
傻子裹紧了军大衣,看看茫茫雪地,只好上了车。
不知道是不是临走前水喝多了,司机师傅刚往下面没开多久就憋不住想找厕所,这路上几里都见不到一处公厕,哪有厕所给你上?
“师傅,前面好像有个村子,要不要去那里问问?”就在司机忍不住要在路边解放的时候,傻子探头看到了山脚下有十来座小楼,因为被雪覆盖住,不经意还发现不了。
“好好好。”司机急踩油门,片刻就冲到了人家门口。
一座二层小楼的门前,坐着两个正在编织吉祥结的小姑娘,看年纪也就十六七岁。
“扎西德勒!借个厕所!”司机捂着肚子跟门口的两个小姑娘打招呼。
两个小姑娘笑着指了指旁边一个简陋的厕所,并伸出一根手指,“一次一元。”
“好的,让他给!”司机憋得受不了了,回头冲傻子喊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