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惠源大师那儿出来,郎君女郎们在小道士的带领下参观道观。
每间大殿中皆是熏香烛火,漫天神佛。
南燕本就信奉道教,加之他们这群人均为南燕上层,受家中熏陶,对道教的理解和追求更是精益求精。
光真观在建康百姓的心目中声望颇高,上至世家大族,下至平民百姓,都喜欢到观中求上一求。
富贵姻缘,求天问地,均可占卜一番。
“各位小友若是得空,光真观后面的风景倒是不错。”
惠源大师缓步从殿内走出,提议道。
谢诣跟在他身后踏出大殿,见众人聚集,他看了刘唐一眼,面色复杂。
光真观后的道路直通山顶,因着平日走的人极少,一路上杂草丛生,荆棘遍布,稍不留神便会扯到裙摆衣角,山林间竟是连条小道的痕迹都没有。
离他们不远处便是直立陡峭的悬崖。
有位女郎不小心踩空一脚,脚下石子滑落,辛亏后面的人及时扶住了她,才断了摔下山崖的可能。
几个呼吸后,山谷间才传来滚落石子的回声。
回荡在山崖之间,幽深诡秘,令人胆战心惊。
女郎面色苍白,感激的看了眼拉住她的人。
确定众人无事后,队伍才继续前行。
“方才大师对你说了些什么?”
刘唐走在队伍的最末,谢诣同他一道,两人并肩而行。
他深深的望了她一眼,透过表象,直直的望进了最深处,仿佛要从中窥探出某些隐秘的东西。
她发现,谢诣的眸色并不是纯黑的,而是带着些许琥珀色,和她幼时最为喜爱的一件物什极为相似。
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的晶莹剔透,恍若珍珠般耀眼夺目。
他看着她,颇有些纠结,最后还是摇头。
“他什么也没说。”
刘唐也不逼他,人生在世,并不一定要事事皆知,每个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谢诣如此,她又何尝不是这样。
“好美啊!”
“惠源大师说的对,果真是不虚此行!”
前面的人抢先一步到达山顶,发出的皆是惊讶感叹之情,后面的人听到也纷纷加快脚步,期待着能早些见到他们眼中的美景。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加快步伐。
出了草山林,面前的视线豁然开朗。
没有任何东西的阻挡,所有的一切清晰的展示在他们的面前。
因着他们去的晚,山间的云悉数消散,只有一两缕丝丝缕缕的缠绕在他们的脚下,宛若在嬉戏追逐。
他们站在山顶,最高之地,迎着猎猎疾风,骄傲而又惊讶的俯瞰着他们生长的都城——建康。
从他们的角度,偌大的建康一览无遗,小到其中条条街道亭宅,大到外面环绕着的横亘城墙,在他们的视野中,都看的一清二楚。
百姓炊烟,世家箜篌,王侯贵族,深宫瓦琉。
建康盛名,繁华荣盛,气势恢宏,雄伟壮丽。
他们生养在这个都城,却从未好好的看过它。
如今得以惊鸿一瞥,自是久久难以忘怀。
建康,乃是他们的都城,乃是南燕百年历史的中心,是他们为之一生都要守护的地方。
他们从未像这一刻有这般清晰的认识。
众人沉浸在这与众不同的感观中,云白,风清,心胸阔然开朗。
这种玄而又玄的感觉,怕是此生都难以体会一次。
开怀大笑,笑声悠长。
回荡在山谷之间,为他们记录下此番绝妙□□。
辞别惠源大师,众人下了山。
马车早就在山脚下等候,但这通天梯还是要一步步的走下去,不过比起上午上山时的艰难,下山的路可谓是轻松至极。
“能遇到各位好友,当是平生有幸。”
一位郎君大笑着,说话间竟是双眸湿漉,语气感叹。
“大家在名士大讲中的种种,尚在耳畔。”
“是啊,昨日种种,宛若白驹一梦,今日种种,望今生不忘。”
她进入书院已是一年有余,从一开始的被众人排挤讨厌,到现在也算有几个可以对谈的人。
一年的光景,竟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如此多的事。
刘唐长抒口气,颇为感叹。
山色朦胧,山体坚毅。
无论前路如何,至少她在此时此刻并不后悔。
“不知刘兄表字为何?以后称呼也方便些。”
“不才,尚未取字。”
此话一出,众人这才猛然想到他的身世——父母双亡,家境平寒,家中只有一位妈妈。
当得上世间惨事。
王崇之建议:“不知可介意我们为刘兄取上一个。”
“却之不恭。”
台阶上的人停下脚步,均细细思考起,什么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