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你在某些方面特别有天赋。”周栎意料之中看着他表示疑惑,吐出后半句话:“比如误伤队友,推荐你进修一下太极拳,什么野马分鬃、白鹤亮翅,可能会心平气和一点。”
“我会的,感谢推荐。”
程文哲在将要碰到门沿时突然停了下来,面露难色,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极为紧张:“要不周大师先上?”
周栎一眼看穿,塞给他一张符:“实不相瞒,咱这胆子本来就小,刚刚被你一拍,更小了。”
悔不当初。
人一手忙脚乱就容易出事故,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站在了门口,咽口唾沫都能被自己的口水呛一下,站定了,人未到声先出:“老方?方琢言?”
真看见了外面的情形,也就不那么怕了,地面的白砖泛着刺眼的反光,程文哲用符纸半遮了眼睛,在踏进天台的那一刻,骤然发现强直s,he光扑面而来,周身温度却没有丝毫改变,甚至比y-in凉的室内更低了。
他打了个冷颤:“这是什么鬼天气?”
陈衡一脸严肃地四处打量,晴天,无风,地上的砂砾却忽地动了一下,他蹲下去凑近看,刚刚撬锁有功的根须露了头,抽根发芽似的沿着白砖匍匐前进,砂砾依旧旁若无人地起舞,甚至隐隐有扩大之势。
“你说对了,就是鬼天气。”周栎压低声音讲话,生怕影响了脚边正在进行狗爬式观测的同伴。
程文哲简直想扇自己一巴掌。
“你有枪吗?警察不应该裤腰带上别枪吗?”
“我没碰过枪谢谢。我们部门上下估计一把枪也没有。”程文哲不觉得遗憾,反正鬼也吃不了枪子,还不如手里这张符管用。
“也是,你们一般都不上一线的……”周栎叹了口气,刚想再嘲讽几句,忽然盯着天台边半天没移眼。
“胡说……c,ao。”程文哲也看见了。
那是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天台边的护栏,天知道他是怎么翻过去的。
“老方,别松手,我们马上过去。”
周栎看着程文哲拔腿跑了过去,皱了下眉,这只手……是方琢言吗?
不及多想,他翻出一张异常繁复的符咒,置于双指间,口中念念有词,说不上来是什么语言,更像远古时代的仪式,火堆旁跳着大开大合的即兴舞蹈,巫师吟唱着赞颂天地的诗歌。
周栎微阖双眼,阳光穿透过一层薄薄的眼皮,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宛如置身地壳下粘稠流动的熔岩,几滴金色的液体ji-an出,他感觉自己看到了炼狱,一个黑影迎面而来,俯首屈膝,诸事莫不遵从。
口齿间不断溢出一连串不明意味的音节,他的脸颊通红,眉头紧皱,好似在憋着一口气,直到最后睁眼吐出两个汉字:“役鬼。”
第31章 女伥
一只通体岩黑色的怪物破符而出,皮肤表层如同龟裂的大地,透过裂缝可以隐约窥探到它的体内,颜色鲜艳的岩浆不断翻滚、沸腾。
周栎呵斥一声:“让开!”
程文哲刚跑到天台边上,回头看见这副地狱般的景象身形一滞,连滚带爬地挪到了角落里,余光瞥了一眼挂在栏杆上的两人,心里一跳——拼命拽着栏杆的人居然是吕妍,而她的下方,方琢言仰着头,盯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
可能吗?他记得方琢言的体重是一百三十斤往上。
陈衡听到声音后也停止了动作,眼前的微小砂砾蓦然落下,像是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重力,他的根须失去了目标,无所适从地瘫在地上,他手一顿,指尖用力,树根簌簌地缠绕在一起,争先恐后地钻入了他的手掌,小臂皮肤下经脉旋动,这具异于常人的身体以其独特的方式生出一根新的食指。
“役鬼?”他喃喃自语,看着眼前两人多高的怪物与清秀的年轻人达成既定的契约,年轻人下意识地伸出匀称的手臂,悬在半空虚写了几个古文字,怪物步态僵硬地移动到天台边上,倏地伸出一只黑色的岩石手掌,将两个不断挣扎的人影捞了上来。
沈云檀心跳慢了半拍,额上出了一层虚汗,顾不得擦,只定定地看着周栎,这些天来,他大多数时间都像个普通人一样,不,他现在本应是个普通人才对,但是这张符所代表的,却是神鬼之约。
借役鬼之力,可以理解为使用了一个杠杆,支点为这张黄符,只要符是完好的,役鬼来时的门就不会关上。
周栎是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他还是他。
役鬼一动不动地站在天台上,像一块史前熔岩雕塑,这个看起来笨重的东西身手却很灵活,许是通过符的沟通,它甚至将那只手掌内部的岩浆冷却了下来。
周栎的表情并不轻松,他的双手捧着一抔空气,黄符平平展展地悬在他的手面上,仔细一看,朱红符咒像是活了过来,如血液一般在草黄符纸上流动。
轻薄的符纸极其脆弱,遇火燃烧,遇水松软,稍用力即可轻易撕碎,周栎想到了自己的童年,寂静庄严的庙宇中,时而发出几声孩童的嬉笑,老和尚不拘着他,任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孩撕纸玩,也不生气,只是笑着重画一张,放在高高的柜顶,他不甘心,将三四个凳子摞在一起,屏气攀爬,最终摔了下来,却没有摔在冷硬的水泥地上,而是被几根藤条缠住了腰身,轻轻地放了下来。
老和尚一定早料到自己会摔下来,提前布了些小术法。
沈云檀见他皱眉,悄无声息地作了几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