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透了,红灯笼外表的路灯接连亮起,几家老旧的铺子已经关门了,茶馆里,一行人表情各异,布莱克一口气说到了这里,抿了口茶水:“那时候……大概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
“你活过来的时候,与在祭天坛上的时候,有时间差吗?”周栎想着他的话,嗒一声按下开关,看见小布头发一绺一绺搭在额角。
“不知道,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明明记得双腿已经废了……”布莱克一想到祭天坛就浑身不适,不停地冒虚汗,他一把推开凳子站了起来:“我去洗把脸。”
小布身高不够,踩着凳子才能够到水龙头,他喜欢水,喜欢凉的东西,捏着鼻子一头埋进水里,总算缓解了不适。
他醒过来的时候,树就在身旁,身体发虚,靠在树上坐了一会儿,总算察觉出了问题:有人挖了他的根,把他搬到了这鬼地方。
怎么的呢?不是将他奉为神明了吗?还唯恐自己死的不透彻吗?
布莱克摸着脖子上的红羽毛不明就里,大概就是这个东西救的他,幸好老人将羽毛给他了。
如果这是仪式的一部分,那最后他们一定会发现羽毛不见了,自己也不见了,会不会认为是我偷走羽毛跑了?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满山的生灵都指着神鸟的羽毛续命,到头来,被一个祭品偷走了,难怪会气得挖了他的根。
布莱克倏地抬起了头,像得了便宜似的笑了几声,难怪山里没东西了,祭天失败,老天凭什么还要护佑那个破山头呢?
他自顾自的活了下来,隔几年换个地方,从西到东,由南至北,黑白电视盒子逐渐淡出视线,网吧里慢得要死的486大脑袋换成了优雅轻便的液晶屏,他蹲在角落里注册了论坛账号,第一个帖子就是:“哪里招妖怪?树妖,男,年龄不明,没文凭,能干活,长得好看。”
没想到还真有回复,小布点开消息一看,心情不太好。
漂亮姐姐:“□□最火酒吧开业了,欢迎各位长得好看又能干的帅哥前去应聘,钞票多多,赚到你手软。tel:13783578xxx,add:文山县迎宾西街26号。”
一个文案毫无吸引力的广告,布莱克想删帖了,刚要点下删除,又多了几条消息。
我是章丘的大葱:“哈哈哈哈哈楼主,建国后不许成j-i,ng,删前留名!”
谦谦君子:“妖怪?有户口吗?”
这个名字和那个酒吧人事部的挺般配,几条看下来,一个同类都没有见到,广告倒是一堆,比如刚刚又跳出来一条,头像是棵梧桐树,还加了闪光边,是会员呢。
百年树人:“妖怪好啊,欢迎来清阳老街59号陈茶应聘,百年老店童叟无欺。”
布莱克想,就这里了,看头像就很有缘的样子,字里行间还有别的什么意思:妖怪好啊。
意思是不是,他们那儿还有其他妖怪?
也没写个电话,只能自己去找了,他将地址抄在本子上,一刻都不耽误,出了网吧门就跑去车站买票,火车披星戴月地前行,哐当哐当地穿山过河,车厢里气温实在难闻,哪个不讲究的又在吃泡面?
熬了一宿,可算是到了,布莱克松了口气钻出了车厢,瞬间被雨水劈头盖脸地洗刷了一通,他呆立片刻,只觉得流年不利,这地方可能跟他八字不合。
但是,来都来了,就去一趟吧。
第36章 回家
布莱克觉得这里挺好的,开的工资挺高,老板人品也不错,还管吃管住——虽然是睡在他自己的桌子里面。
他最近反反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梦里他没有躲过那次祭天,长老走到祭天坛上,从黑扑扑的骨灰和草木灰里拣出了那条羽毛项链,羽毛出淤泥而不染,反而红得更妖艳了。
下一秒,他就被关在了一尊石像里面,在那片石像林的角落里,他又冷又饿,一下下地击打石像内壁,梦里的人总是有无尽的力气,心念一转便挣扎过四季,比月宫里伐桂的吴刚还来得持久。
天亮了,行人的喧哗声将他唤醒,耳朵尖的时候还能听见鹦鹉骂街的大嗓门:“r,i你先人!”
不过这只鹦鹉最近一直不在,不知道是不是死了?有时间的话,最好去慰问一下。
布莱克回到大堂的时候头发还在往下沥水,整个人跟个落汤j-i似的,周栎见他这副鬼样子,扔了一团卫生纸过去,换了温和的口气:“小布,你觉得老家的人还在吗?”
布莱克摇头:“应该不在了,照我们长老的说法,没有羽毛,那就无法进行祭天,大家全都尘归尘、土归土,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整座山都荒了,原本已经化形的妖怪们大概也逃离不了,这样说来,他也算报了仇呢。
沈云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还拿了一张纸,平平展展地铺在桌子上一看,嗬,脖子上挂的羽毛有了个孪生兄弟。
周栎眼睛里有了光,眼珠子对着画纸,余光却是觑向那人的侧脸,配合着问他:“云檀,你画的这是什么?”
众人对着红色彩铅的笔触看了半天,又跟布莱克胸前的红羽毛作了对照,一个个竖了拇指,陈衡默然片刻,说了句:“大佬,你出门右转,可以去抢那刘半仙的活儿了。”
“刘半仙?”沈云檀拣了个周栎旁边的空座,眼睫毛上下一抖,下一秒,就紧挨着旁边这人入座了。
一连串动作甚是熟练,陈衡怀疑他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