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秋钰将果筐中的青梅在湖水中洗净,待果筐里的水也沥净,才踩着云步抱着果筐上了小舟。
站在舟头,还犹豫了一小会。墨读先生莫不是,生气了?
这般想着的池秋钰,刚在船蓬处矮身,便看到了正往下落着木粉的桌角。
“先……先生!?”池秋钰不知道自家的桌子,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墨读先生,或者说,他自己方才,哪处不小心,惹到了墨读先生?
即墨微一惊,这才感觉手心似乎有什么正簌簌往下落。再看到缺了一角的木桌,即墨微不敢抬头了。
没得到回应,隔了片刻,见即墨微也没有发火的迹象。池秋钰才往矮桌前,小心坐了,又轻声问:“可是此处,让先生觉得哪里不适?”
很不适!各种不适!
“没有。”即墨微开口时,才发现他小心地,声音都有点卡住了。清了清喉咙,才又应道:“这里很好。”
似乎这一咳,将收紧的身体都扯开了。即墨微又咳了两声,确定自己自然了许多,才抬头道:“你不必……”
池秋钰正好也在同时开口:“梅子已经……”
“丹生你先……”
“先生先……”
又是同时开口的两人,又同时噤声,乌篷船内顿时一片寂静。
天色恰在此时完全转暗,只能看清轮廓的船篷内,池秋钰忽然笑了一声,站起身往船蓬上,又挂起了那盏小灯。
灯下侧回身的那人,那声音,笑得他心里痒痒的!
第24章 梅酒
将灯盏挂好,池秋钰从舟头折身回了船篷内。脚步轻慢,衣袖挲然。暖黄的灯光从他身后漫过来,在周身勾勒出一圈金黄的线影。
池秋钰起身时,即墨微也抬起了头。此情此景,即墨微看得目不转睛。
池秋钰在矮桌前坐下来时,即墨微忍不住在心中,依着池秋钰的伪面,揣摩池秋钰真实的模样。
离得近了,即墨微的目光,越发有如实质。
被近乎痴然的目光盯着,饶是池秋钰已经在潜移默化间,接受了即墨微的直视,也觉得现在似乎又……让他有些容易胡思乱想。
即墨微这个模样,便如那时门中,恋慕着师姐或师妹的师兄弟一般。但,这位墨读先生现在盯着的人,却是他池秋钰。
东图洲一地,早年这位墨读先生还未元婴大圆满时,基本上隔个几年,便有某派元婴女修,意与即墨府墨读先生结为道侣的传闻出世。但每次的结果,无一例外是女修被拒。
莫非,这位墨读先生,喜好男子?
池秋钰一时间,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微妙。
不是因天元之血起意,能视他为人,以礼相待,饶是他几百年来,所求不过是绵延子息……
子息。
池秋钰的思绪忽然冷静。
以墨读先生的身份,多得是大派仙门修者,与这位常来常往。无论墨读先生喜好是男是女,他自己最吸引人的,不过是天元之血。没了这些,他一介结丹期散修,也没有哪处比得上那些大派仙门修者。连天元之血都能泰然处之的墨读先生,他池秋钰会有什么吸引力?
说话显得撩人的墨读先生,大约不过是习惯如此。这般目不转睛,最初就说明过,乃是为寻化神机缘。
何况,他自己努力集齐蕴阳丹的材料,为得是绵延子息。
无论墨读先生如何,他也不该遗忘初心。
想到这里,池秋钰便收拾了心情,玩笑般问道:“先生莫不是,因这青梅,想到了自己喜爱的人?”
话问出口,池秋钰自己就先愣了愣。他在问什么?
墨读先生对他宽厚,却不代表,他真可以放肆到探听这样的私密事。
即墨微被池秋钰一句话,问得呼吸都险些一窒。
就这样承认喜欢丹生?太唐突了吧?会不会吓到他?
他现在,连自己都有些吓到!
肯定会吓到本就有些怕他的丹生。
先忍着!
再等等!
……
花了诺大力气才按捺住心情的即墨微,根本没有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
见即墨微并不答话,池秋钰有些讪讪。
乌篷船内安静的有些沉闷,池秋钰干脆也不再问。或者说,本就不该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本是为静心而来,池秋钰却觉得,他现在心绪反而更乱了。
定了定心,池秋钰从乾坤袖中,取出煮酒所用的灵炉和配套的酒具,将灵石往炉中安放好,取了几颗青梅投入壶中,往壶中斟满七分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