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出去旅行吗?”
张茂坐在餐桌前吃一盅燕窝,他住进蒋十安家之前从未吃过这种补品,在电视上看到时,以为是一整个的草窝浸到汤里。保姆端燕窝给他,他用勺子慢吞吞地舀起来,才发现是透明的扯破塑料袋似的小丝儿。张茂低垂了几周的眼睫微微抬高,把勺子上的东西举到眼前看。透过无色的碎丝,是蒋十安家厨房里那吊造型怪异的灯具,顺着此种介质折s,he放大出蹊跷的轮廓。蒋十安从身后走进餐厅,一屁股坐在餐桌前。
蒋母见他也来了,于是问他们要不要去旅行。
蒋十安打个哈欠,他午睡才醒,眼角都挂着点水气。保姆也端上一盅甜品来,并不是燕窝而是水果酸n_ai。蒋十安拿起勺子叮叮当当地搅,似乎没什么胃口和心思吃。蒋母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关系,只以为两人因为孩子的事情还在闹矛盾,于是托着腮说:“怎么没人理我呀?”张茂抬起头,有些拘谨地回复:“我的肚子。”那时候他记得已经是8月,还有四个月临盆,他的肚子已经明显地大起来不能用发胖搪塞。他连院子的围墙都不敢出,更不要说旅行。
蒋母听了之后便明白自己的欠考虑之处,咬着勺子说:“是阿姨考虑不周。”张茂见她有些沮丧,思索着该如何安慰,可他嘴笨,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没关系。”蒋十安坐在旁边一直没出声,忽然开口:“不是有个小飞机在上海,我们可以先开车去上海,再坐飞机走。”“对呀!”蒋母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宝宝真聪明,我这就给你爸打电话。”
张茂记得蒋父最近并不在国内,隐约听到蒋十安在客厅里打电话说在美国,那现在该是凌晨吧。他想制止蒋母的动作,可也没有什么资格,但又是因为他才要打这通电话,张茂战战兢兢地放下勺子缩进椅背里。响了几下,那头便接起来,声音困倦沙哑:“嗯?宝贝?”蒋母手忙脚乱捧着手机在手心里晃荡,一边窘迫地说:“免提开着!”那头才隐约猛地咳嗽几声,清清嗓子回道:“怎么了?”还没等这头回复,蒋父又说:“蒋十安,是不是你又闯祸!”
蒋十安摔了勺子耍横:“怎么又是我!是我妈要打电话的!”
“不是宝宝,不是宝宝,”蒋母赶紧给儿子洗清罪名,蒋十安在一旁不满地敲碗,“我们那架飞机,在上海吗?”蒋父听见并不是急事,也不知为什么半夜来电话,于是窸窸窣窣又缩进被子里:“不在,借给文浩了,他家去加勒比旅行,人多。”蒋母听了大为失望,肩膀都垂下去:“那好吧。”蒋父听起来实在是困,连最爱的老婆都无力哄,打了个哈欠说:“还有事吗?”蒋母想了几秒问:“能再买一个吗?我想让小张和宝宝出去旅游呢,小张这样子也不能坐公共交通吧。”蒋父笑了:“你以为买房呢说买就买。不是我不给你买,买一架,等办完证件租完停机坪,恐怕孙子都出生了。”
蒋母撅起嘴不高兴,蒋父好似看见她的样子,柔声道:“让他们出海玩一圈,不是一样吗?”蒋母捏着手机说:“哪能一样呢,算了老公,你睡觉吧。”蒋父听着她不愉快,立刻清醒一大半:“你这样,你让杨秘给他们包一架头等舱,不就好了吗?能出去玩,也可以不用麻烦找飞机。”蒋母转着眼珠子想了想,答道:“那好吧,那就这样吧,你睡觉吧。”蒋父得了大赦似的挂掉电话。
蒋母转头朝着蒋十安说:“听到你爸爸说的没有,快给杨秘书打电话。”张茂一直沉默,此时却开口:“我不想去,对不起。”他放下勺子想离开餐厅,蒋十安原本已经在脑袋中计划该去哪里,不想被他如此扫兴,还当着母亲的面。他那时脾气还极坏,见母亲有些尴尬的离开,立刻不高兴地咕哝:“又怎么了?”张茂低头看一眼自己高出腰线的肚子,不语。
蒋十安显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耐着性子劝:“穿宽松一点没人看的出来的,真的。”张茂推开椅子战起,胳膊躲避蒋十安伸过来搀扶的手。蒋十安这下真发怒了:“都怪你,我暑假都不能去旅行。”他说完鼓着腮帮子生气,好像要人去哄他。
张茂那时盯着他的脸,平平淡淡地想:我一辈子都被你毁掉,你还在关注你偶尔少了的一次旅行。
他摇摇头,强迫自己从回忆中逃脱,重新凝神去看手机。在他出身发呆时,手机屏幕上又滴落几滴汗水,张茂把手机厌恶地塞进裤子口袋,跨上自行车回家。
晚餐结束得匆忙,张茂骑车回到公寓,连九点都没到。他换上家居服给自己切了半块西瓜,坐在沙发上边吃边看游戏直播。他正巧看了一场主播手气极差的,搜了几个屋子连个营养液都没找到几瓶,张茂嚼着西瓜暗想这什么运气,比自己还差。过了没一会,主播就被远处的敌人爆头阵亡,张茂“哎”地一声歪倒在沙发上。手上的西瓜汁甩到沙发布套上头,他赶紧又坐起来,小心地用纸巾吸掉。
他正埋头擦拭,却听见主播说:“下面c-h-a播一条寻人启事啊。”张茂心里咯噔一下,抬头去看。
果然:“寻人启事,今天微博刷爆的蒋十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