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凑不够数,宅子便卖了旁人。
他舔舔嘴角,斩钉截铁一再保证,宅子给我留着,钱我一定凑够了数。
人一旦被逼急,什么办法便都要试一试了。
他也不例外,于是,计谋像是风吹,呼呼地涌进脑子里。
“来人,将这假道士和阿三一起绑了,带到清风园里。我要细细的审问。”老祖宗声色俱厉,分毫不留情面。
她虽年迈,但也不是老眼昏花。加之,这府里她的眼线遍布,哪里能糊弄过她。
身子被绳子紧紧捆缚着,阿三才觉不妙,急忙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祈求着。
然而,老祖宗根本不吃这一套,冷哼一声,就命人赶紧将人送去了清风园。
却说莫长青,正在长廊下,巴巴地等着道士上门。结果道士还未到,倒是老祖宗先行一步,十分罕见的出现在院子里。
他一惊之下,猛喝了口水,跟着咳嗽起来,“娘……您……”
他的面色被呛得通红,左手拍着胸脯,右手扶着长廊的立柱。
见他这样,老祖宗又不免心疼,柔声道:“长青,慢些。”
不过半年的光景,原本平静的莫府,一出接着一出,接连发生了许多事。她作为一家之主,在处理这大小事上,着实操碎了心。
微风轻轻地从长廊中穿透而过,吹打在莫长青的面上。他终于站定了身子,幽幽的两道目光绕过老祖宗,终于看清了后面两团乌漆的身影。
“四爷,求您救救奴才!”一看见莫长青,阿三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高声呼喊道,“四爷,你一定奴才说话!”
莫长青抿起嘴角,背着手,缓缓下了石阶,恭谨同老祖宗问了安,继而面上闪过一丝不解,“娘,您这是做什么?”
“你真糊涂,被人糊弄了也不自知。”老祖宗叹口气,微微侧过身子,冷冷的瞥了一眼那低眉顺眼的道士道:“你也不问问你这好奴才,给你找的是什么道士!”
莫长青抬眸,目光忽而变得深邃,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道:“娘,想必阿三是被这道士糊弄了……”
阿三闻话转忧为喜,忙跪下来对着莫长青连连磕了好几个头,并不看那道士,而是一脸委屈的看着老祖宗,声音里透着十足的可怜:“老祖宗,求求您……”
“长青,你莫要是非不辩!”老祖宗皱起了眉头,满脸愠色,落在莫长青面上的目光,变得更加灼热:“抛过这件事情不谈,前阵子你做下的那桩赔本买卖,可找出幕后指使之人了?”
那件事,她早有耳闻。特意没有当众提起,还是因为顾念莫长青的面子。
她自己不提,也不准别人提。虽则她一早掌握了真相,却并未向旁人吐露过一字半句。
今时今日,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蒙骗,还巴巴替他人求情,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莫长青垂下眼帘,视线避开老祖宗,落在灰色的地面上。此时此刻,沉在他心头的落寞就好比是夕阳西下至山头时,隐隐约约露出的光。
他咬着唇,半晌没吭声。良久之后,瞥了一眼阿三,摇摇头道:“不知。”
第一百四十六章重逢
夜很快就降临了,凉薄的空气倏然之间侵吞了整个大地。漆黑的夜色里,连冬青树的苍翠,也看不清晰。
紧接着莫三爷的事,莫府里另起波澜。说是四爷跟前儿的管事,被老祖宗用了家法,如今人还关在柴房。
到底犯了什么事,没人知道。就连葳蕤园和清风园的人,也是不知道的。
然而事情一出,就连莫家的下人们也开始忍不住担心莫家今年的年节,还能好端端的过去么。
芭蕉同莫白薇讲起这件事的时候,她不以为意。莫家现下只折了三房一房,关键时刻二哥又顶了上去。生意上的事,有二哥照应着,不说生意滚滚了,顾着本息并不成问题。
至于她爹,虽然占着嫡子的位子,却到底没能干成一件像模像样的大事。有他没他,对莫家更是无半分影响。
她唯一没察觉的,就是阿三。前世的阿三也算本本分分,一直到莫家分家之后,还陪在他爹莫长青左右。
莫白薇啧啧的叹了两声,失望的摇摇头。而后扳起指头,算起日子来。
距离探视还有七日,说长也长,说短亦短。但如今的她,远远不似从前有耐心。
好容易到了探视那一日,莫白薇起了个大早,也顾不得冷风刺骨,雪花飘摇,急急忙忙的钻进了马车。
车轮滚滚,碾过轻薄洁白的雪片。京城在时隔数日之后,重新泛起微凉的白光。
莫白薇坐在马车中,紧闭着双目,心脏突突的在胸口跳动。她的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坐椅,眼前是一片空白的世界。
去牢房的路,在梦里反复出现。哪怕再活上一两世,她亦是忘不掉的。
那一年,秋风正紧。她站在高大的囚车中,秋叶纷纷而下,顺着木棍的缝隙,落在她的头上,身上。
那时,她尚不知,这一走竟永远无法回头。
这般一想,她的鼻头便泛了酸,自脖颈而来的疼痛感,也越来越强烈。她抬起右手抵在雪白细长的脖子上,眉目间全是恨意。
她决不能束手待毙!
“驭……”
坐在车帘外的赶车的松林,忽然大喊一声,拉紧了手中的缰绳。因为刹得突然,车身猛地趔趄了一下。
一股不详的预感袭上莫白薇心头,她扶着窗壁,急切的问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