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伸手接过,见信封上头写着“父亲亲启”几字,猜里头装着的应该是一封绝笔书。
朝中人事复杂,没法所有的事都走明面,以前陛下也交待他们做过几回类似的事,算得上是驾轻就熟了。五名暗卫飞檐走壁的时候还跟守夜的将士打了个照面,双方目不斜视,都当没瞧见。
一路没人阻挡,轻轻巧巧就进了程家东宅,程实甫是程国丈长子,这些日子本就心烦得厉害,前几日又跟他夫人吵了一架,夜夜宿在书房,都不怎么跟人说话。
暗卫刚翻身越入窗,便听里屋的人一声高喝:“何人在那儿!”
程实甫瞳孔猛地一缩,拿起手边的瓷笔洗朝着这方砸了过来,暗卫轻轻巧巧闪身避过,下一瞬胸前却重重挨了一掌。暗卫一时惊愕,程实甫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什么时候有这等能耐了?
好在他多年习武内力深厚,远不是程实甫这样粗浅的外家功夫能敌得过的,不过过了三五招,眼前银光一闪,程实甫目光骇然,喉咙上多了一条极细的血线,被人捂着嘴慢慢绝了气息。
黑暗中另一人也跟暗卫头子一样蒙着面,只剩两只灼灼发亮的眼睛露在外边,把尸身扶到椅子上坐下,探下身瞧了瞧程实甫颈上的伤口,苦着脸说:“头儿,这可咋办?刀口不对,还怎么伪造成自尽?”
暗卫首领没当回事,“留下遗书就行了,反正入殓也是咱们的人经手,又不会有仵作来验尸,谁管他是怎么死的?”
第95章吵架
靺鞨使者没能走出多远,行十日到了邯郸,惊变陡生,车外响起了第一声惨叫。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谷蠡王蓦地睁开眼,掀起车帘去看,只瞧了一眼当下目眦欲裂。只见被陛下派来保护他们回靺鞨的羽林卫各个如煞神一般,拉开弓箭对准了他们。
谷蠡王有那么一瞬都想扭头瞧瞧是不是他们身后有敌人,可领头的人一挥手,万千乱箭挟着风声朝他们飞射而来,再不容错辨。
“父王当心!”其其格驾着马赶上前来,纵是手中的弯刀舞成了残影,也敌不过箭矢齐射。
谷蠡王胸前中了三箭,屈膝撑着自己没倒,怒声问:“盛朝已与我靺鞨缔结了盟约,如何这般对待自己的盟友?”
领头的将领面无表情,沉声道:“尔等假意投诚,自然瞒不过陛下的眼睛。”
程家四人都是文人出身,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直接被射死在车中了。最后一波箭齐齐射来,其其格再握不稳手中弯刀,仰面倒下了。
她合上眼前瞧见的最后一个场景,是漫山遍野开的花儿,姹紫嫣红的。
这是盛朝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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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被杀的消息自然不会传回朝廷,唐宛宛还是从暗卫口中知道这件事的。那夜里她睡得正香,却被陛下翻身坐起的动静给吵醒了,迷迷糊糊听到了鸟叫声。
“陛下做什么去?”唐宛宛睡眼惺忪地问。
晏回俯下身亲亲她的眼睛,声音温柔:“睡得闷,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
待他走后,唐宛宛又眯了一会儿,睡不着了,也觉得屋子里有点闷,索性披着衣裳行到了寝宫外,想跟陛下说说话。她还没跨过门槛便听到外边有男子说话的声音,就在门廊前,离得极近,声音不是陛下的,其中还冒出“谷蠡王”、“程国丈”、“其其格”几个字来。
唐宛宛竖着耳朵听了听,待听完这短短几句,仿佛有一盆冰水朝她当头浇下,一直凉到了心坎里。
晏回放下了一件心头大事,回了屋子刚转过屏风,却见唐宛宛披着中衣坐在黑暗里,定定望着他,黑灯瞎火的还有点渗人。
晏回脚下步子一顿,也不知道自己脸上挤出来的笑够不够自然,走上前问她:“怎么醒了?”
“陛下,”唐宛宛赤着足屈膝坐在床上,仰着脸,极慢极慢地问他:“你是不是把其其格给杀了?”
“宛宛你从哪儿听来的?”晏回做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诧异表情,伸手摸摸她额头:“莫不是做梦了吧?”
温热的掌心刚贴上她额头,唐宛宛一下子就炸了:“我没做梦我听清楚了!那暗卫说‘行至邯郸,使者七十三人尽诛’!他还说‘做得很干净’!”
她整个人抖得厉害,劈手抓起床上的枕头被褥朝他丢过来,床帏前的珠帘被扯断了,玉珠滚了一地,连捶肩的玉捶都朝他劈头砸了过来。
晏回没躲,被砸得脑子一懵,只觉得额头有几滴热血顺着鼻梁流下来了,夜色里什么都看不清,唐宛宛都没意识到自己方才丢出去的是什么,更看不到他脑门上这几滴血。
晏回上前抓住她的肩膀,沉声道:“你认真听我说。”
“我不听!”唐宛宛光是想想其其格被陛下杀了,她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又好像被压着脑袋摁进了水里,心肝脾肺都拧成一团,几乎没法喘气。
“陛下背信弃义言而无信,你半月前才刚跟谷蠡王签下盟约,要和靺鞨联手对抗匈奴,靺鞨人还等着盛朝的军队去救,后脚就把人家全杀了!”
屋里的动静太大,外头坐更的宫人听得胆战心惊的,走进外屋小心翼翼问:“娘娘怎么了?”
“滚!”陛下怒喝的声音一出,宫人吓得一哆嗦,忙关上门退出了屋外,站在殿门口惶惶然地转了几个圈,拔腿去请红素和絮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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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两人吵架之后,唐宛宛几日没出寝宫的门,晏回更是连着好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