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最愚蠢的做法。
想想德伊能混进来也很奇怪,不过如果这是女爵出的新主意,倒是不难解释。只怕她跟着德伊一脚刚踏出这窗户,尤金后脚就能出现在门前。
明朔对德伊道:“恐怕不行。”
德伊看起来不解极了,明朔问德伊:“雾都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德伊有些惊讶,显然是不明白明朔被软禁了怎么还能猜到雾都的情况,他点了点头:“有流浪汉喝了被污染的泰晤士河的水后,染上了一种新的传染疫病。教会医院因此死了一大片的人,不过好在目前情况已经被控制住了,虽然无法治愈,但疫情算不上大规模蔓延。”
明朔觉得这真是瞌睡送枕头,她问德伊:“你有办法弄来一点传染病菌吗?”
德伊睁大了眼睛:“大小姐,您想做什么?”
明朔道:“不管我去哪儿,黑鸦都不会放手的。你现在还活着,也是因为我没有和你走。不信你瞧一瞧你的左右,是不是有人在盯着这里望风?”
德伊闻言看了看四周,他果然看见了监视着他的人。德伊嘴唇煞白,他回过了头:“大小姐——”
“别怕。”明朔冷静道,“也别慌,按我说的去做,你还会有机会来见我。”
德伊咬着牙:“可是大小姐!”
明朔道:“莱安特的身上也留有亚当斯的血脉,你把这句话告诉莱娜,她明白我的意思。雅德利拉在海的对岸,她们会乐意于再次与凡勃仑联姻。莱安特一无所有,他会倚赖莱娜,雅德利拉与亚当斯的荣光不灭。”
德伊显然不是莱娜,他才不在乎雅德利拉与亚当斯,他在意明朔。救他的人是明朔,不是亚当斯。
德伊道:“大小姐,莱娜也说过,只要我们渡过海,即使是尤金也鞭长莫及。”
明朔道:“带着我,你们永远离不开雾都。”
德伊不明白明朔为何如此恐惧尤金,他咬牙切齿:“我可以想办法杀了他!”然而他这话一说出口,便知道是个笑话。亚当斯夫人和老凡勃仑都做不到的事,他怎么做到?
德伊低下了头,明朔显然也没想到德伊这么难以说服。
她想了半天,只能道:“德伊,我也当过几个月的‘仲裁者’,我不该为我的家族抹黑,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完。”
德伊从这句话中得到了启发,他急迫道:“您是要用疫病来对付尤金吗?您等着,我想办法去弄!”
明朔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德伊便离开了。
德伊离开,明朔却依然待在房子里,监视的人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只能眼睁睁瞧着德伊消失,而后去转告女爵。
晚间,尤金来见她,告诉她雾都不安宁,这段日子要记着常开窗通风。
明朔瞧见尤金,不免便想着自己很快就要用“死”来刺激他,一时间觉得他也有些可怜,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尤金笑着问:“怎么了?”
明朔瞧着他,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对他道:“我不喜欢菲安娜·凡勃仑。”
尤金抱紧了她,笑道:“好,那我不去见她。”
明朔被他抱着的时候,觉得尤金此刻一定像极了昏君。
但她却觉着有点儿高兴。
德伊是在第三天弄来了明朔要的东西,那是一块沾着血渍的布条。德伊将它一层层包着,带着医用的手套和口罩,才敢将这东西带了出来。他还给明朔带了一套隔离的东西,叮嘱她一定要小心。
明朔应了声,让德伊走了。
德伊叮嘱她只要尤金一死,他便立刻来接她,明朔点了头,他才放心离去。
而德伊一走,明朔便赤手打开了包裹,将血布条浸到了茶水杯里。茶水即刻浑浊,明朔瞧着有点恶心,觉得自己可能喝不下去。
少羽:“……要不换个法子。”
明朔想了想:“算了,这个最快,而且尤金也没办法挽回。”
明朔逼着自己喝掉了东西,将茶杯和布条一起丢进了壁炉里,燃起了火烧掉。
晚间尤金来看她,先瞧见了壁炉里生者的活,他忍不住挑眉:“很冷吗?”现在尚不到冬天,按理说还不是燃壁炉的时候。
明朔没有回答他。
尤金心中忽然涌起些不明不白的情绪,他快步向倒在壁炉边浅眠的明朔走去,瞧见了她煞白的脸色和满头的虚汗。
尤金忽然便怕极了。
他连叫了几声“安娜”,却得不到任何回音。少年时曾有过的梦魇似乎又一次侵袭了他。他也曾如此努力的呼唤过,得到的却只有一片红色的羽毛,而没有半点儿回音。
尤金道:“安娜,安娜?”
明朔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
过了好半晌,她像是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的张开了眼,瞧见了尤金。
她脸上的委屈与难受忽然间便爆发了开来,她哑着声音,软软的道:“尤金,我难受。”
尤金曾以为这世上最大的苦痛他都受过,无论是子弹穿膛还是刀剑入体,他只觉得有些痛。但此刻他才明白,最疼的不是其他,是从手脚开始,一寸寸冻住你血液的冰凉。
是害怕,是恐慌。
他将额头抵上了明朔的,低低道:“没事的,很快就好。”
明朔被病菌折磨的气虚,但瞧着全然无措,像个孩子般的尤金,竟然心中也传出了点儿不忍。
她想伸手碰碰他,最后却放弃了。
尤金为她请来了最好的医生。
然而最好的医生也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