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骤然漫出了几许破天荒的懊恼,那种后悔之意层层侵蚀着心脉,令她面色也紧蹙狰狞,整个人都变得阴沉厚重。
容倾兴味盎然的朝她扫了一眼,似是极满意她这种反应,俊容上的讥诮之色也越发浓烈,随即也未言话,径直踏步往前,速速而行。
黑衣人们不敢耽搁,推搡着凤瑶急促跟去。
这容倾昨日入牢,显然也是有备而来,一行人才刚刚踏出宗人府,府外便有数量马车停歇着,车夫们眼见容倾出来,皆是弯身一拜,恭敬低沉的唤了声主子。
凤瑶瞳孔微缩,冷眼而观,待被推上其中一辆马车后,容倾也后脚跟着登了上来。
马车略有些大,甚至还极是花哨,周遭的车壁皆是绘着朵朵艳色的牡丹,四角还有紫粉的轻纱飘垂,着实衬出了几缕风月之气。
凤瑶也不打算硬碰硬,安然坐于马车内的矮桌旁,后背随意依靠着车壁,深邃淡漠的目光,静静朝容倾凝望。
容倾手指微抬,端起矮桌上的茶盏便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则推至凤瑶面前,温柔平缓的道:“平乐坊自产的新茶,味道极是醇厚,长公主可要尝尝?”
他问得客气风,仿佛整个人又恢复了最初的温柔儒雅,蹁跹君子。
凤瑶满目阴沉的扫他,并未言话,也无动作。
他朝凤瑶对视两眼,兴致缺缺,随即勾唇一笑,垂眸下来,慢悠悠的抬手而起,端起了另一只茶盏凑于唇瓣,懒散轻柔的抿了一口。
“长公主可是恨透在下了?”仅是片刻,他突然问,这话一落,已缓缓将手中茶盏随意放了下来。
马车一路摇晃,颠簸不止,冗长繁杂的车轮声略微扰乱了满车的沉寂。
凤瑶神色微动,终是淡漠无波的不答反问,“此处终归是大旭,京郊还有几万大旭兵马,你要在京都城釜底抽薪,无疑是冒险。便是你杀了本宫,自也无济于事,京中甚至京郊驻扎着的兵马,自会为本宫报仇,而绝非是让你轻易夺下大旭,成大旭之主。”
她嗓音缓慢,语气中的冷冽威仪之气不掩。
容倾面色则分毫不变,抬眸朝凤瑶笑笑,慢悠悠的道:“京中与京郊的确有几万大军,但若那几万大军的饮水出了问题,吃食出了问题,待得性命都已受危,需得靠在下的解药维持性命,如此,长公主还以为,那些京中亦或是京郊的兵卫会为长公主报仇?”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瞳中有微光滑过,继续漫不经心的道:“人性终是鄙陋与自私,待得自己都性命受危了,又如何还有精力顾得上别人?这世上,虽有不怕死之人,但,毕竟是少数。”
这话一落,眼见凤瑶瞳孔越发一缩,他似是极为满意凤瑶这般反应,脸上更是笑得清风自得,懒散温柔。
“长公主还是先消消气,毕竟,后面发生之事还又得长公主受的呢。若长公主极快便气死了,亦或是抑郁而终了,自也不是在下本意呢。”
他再度出了声,语气中的鄙夷嘲讽之意展露得淋漓尽致。
凤瑶袖袍中的手早已是发紧发颤,一股股杀气似要自心口蓬勃而出。
最初只觉颜墨白极难对付,心狠腹黑,但颜墨白比起这容倾来,无疑是温和了数倍。此生之中,她姑苏凤瑶也算是不惧任何之事,本也以为颜墨白便是她在京中的大敌,却不料京中竟藏龙卧虎,隐着容倾这种手段了得的人物。
她满目起伏阴冷的朝容倾凝着,若是目光能如锋利的刀口,她自要将他那温润灿然的面容全数撕破。
容倾也摆足了傲然自得的架势,凤瑶越是目光起伏,面色阴沉,他便越是高兴,越是自得。
一时,二人也未再言话,暗中较劲儿抵触之意明显。
身下的马车,也一直颠簸摇晃,速度极快,却是不久,陡然间,马车即刻停了下来。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马车骤停,凤瑶与容倾身子皆是不稳,差点被甩翻在车内,若非二人齐齐伸手扣住车窗,此际自也是要在车内狼狈大摔。
“出了何事?”
待稳住身形后,容倾面色微沉,略微不耐的出了声。
却是这话一落,不待车夫回话,车外顿时有大批脚步声凌乱骤起,似是迅速将马车围住了。
容倾面色一变,瞳孔终是紧了半许,随即下意识抬手撩开车帘,便见马车之外,密集铠甲兵卫陈列而围,个个都手握蹭亮长剑,气势十足的朝马车向着。
片刻,有马蹄声急促而起,越来越近,而后不久,那满身白袍高挑的人,策马驻定在了车外,一双森冷杀气的眼,迎上了容倾。
“在下道是谁如此无礼的阻了在下马车,不料竟是许皇傅。”容倾顿时勾唇而笑,散漫无波的先行出声。
这话一落,他手指微动,骤然掀翻了面前放矮桌,随即长手一伸,强行将凤瑶拉了过来,扣住了她的脖子。
自那小小的窗口,许儒亦清晰瞧见了被扣住脖子的凤瑶,刹那间,满面的冷冽与刚毅骤然龟裂四散,整个人都变得紧张焦灼起来。
“放了长公主!”
他强行按捺心神,阴沉沉的朝容倾出声。
这话略微发紧,但语气中的威仪与逼迫则是分毫不掩。
容倾温柔不浅的朝许儒亦望着,慢悠悠的道:“要让在下放了长公主,自是可行。只不过,皇傅得先将兵卫撤走,放在下一马。”
这话入耳,无疑是鬼话连篇。凭容倾之性,如今她姑苏凤瑶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