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依旧清冷,面色也淡漠阴沉,但百里堇年则分毫不恼,也不急着抬脚跟上,仅是转眸朝周遭立着的宫奴扫去,无波无澜的道:“尔等先退下。”
这话一出,宫奴们不敢耽搁,急忙退散。
待得宫奴彻底走远,他这才转身过来,朝亭中而来,只是这时,凤瑶已是踏入了亭内,目光,也径直扫向了那立在亭中石桌旁的男子。
方才在不远处便根据这亭中二人的衣着与身形轮廓猜出了这二人身份,如今在亭外已见了百里堇年,而这亭内站定的褐袍男子身份,正也在意料之中。
是穆风。
相较于百里堇年的温润儒雅,穆风则是极是干脆明了的朝她稍稍行了一礼,态度刚毅而又尊重,唤了声,“瑶儿姑娘。”
这脱口之言虽唤的是‘瑶儿姑娘’,但凤瑶则是心头明白,想必她真实的身份,这两人早已是心中通明。
她并未立即回话,仅是淡然的在石桌旁坐定,而后才朝穆风缓道:“几日不见,穆公子倒也越发俊逸了。”这话来得突然,纵是语气夹杂着漫不经心之意,但乍然入得穆风耳里,自也是惹得他猝不及防怔了一下。
倒也是鲜少有女子如此直接的与一名男子这般招呼,且本还是不熟悉的两人。
他面上也稍稍漫出了几分诧色,却又是片刻之际,便垂头下来,正要言话,却是话还未脱口而出,便闻凤瑶再度出声,“穆公子此际怎在宫中?”
这话,凤瑶仍旧问得直白,也顺势将穆风到嘴的话彻底压了回去。
“是我邀穆公子提前入宫来的。”这时,不待穆风回话,那已然入得亭子的百里堇年出了声。
待得尾音全数落定,他已站定在了石桌旁,随即邀着穆风一道坐定,而后转眸自然而然的朝凤瑶望来,平缓无波的继续道:“今夜宫中有宴,群臣与亲眷本要入宫,我有意与穆公子闲聊一番,便差人邀穆公子先行入宫来了。”
是吗?
凤瑶自是不信他这话。毕竟,百里堇年并非愚昧傻子,且与穆风的交情也非亲密,如此一来,他此番有意召穆风提前入宫闲聊,自然也是有所目的才是。
再者,他心头的目的,她倒也不难揣度,就如,穆风虽并无官职,看似平凡,但穆风,可是掌管国都上下兵力的穆元帅的儿子呢。就仅论这层身份,这穆风,也全然不可让人小觑。
“我还以为,皇上初出死牢,定会在寝殿中好生休养,却不料皇上竟会召穆公子在此闲聊。且据我所知,皇上与穆公子似也并非亲密,怎这突然间,皇上有兴致与穆公子闲聊了?”仅是片刻,凤瑶便低沉着嗓子问了话。语气不卑不亢,淡定自若。
待得这话落下,她已稍稍抬眸,那双漆黑深沉的瞳孔,径直落在了百里堇年面上。
百里堇年似是被她这番直白的话问得有些无奈,眉头也极为难得的稍稍而皱。却也仅是片刻,他便已将略是起伏的面色全数压下,仅朝凤瑶缓道:“有些事,瑶儿姑娘便莫要多问了。知晓得太多,对瑶儿姑娘也无太大好处。”
凤瑶眼角一挑,“既是皇上都这般威胁了,我自然闭口便是。”
“我并非是在威胁瑶儿姑娘,而是有些事的确不适合你知晓。”
凤瑶勾唇淡笑,面色并无半许变化,无波无澜的继续道:“皇上不必解释什么,我都懂。只是,此际太上皇的寝宫朝霞殿正遭大火,皇上怎不过去看看?”
百里堇年叹息一声,“有御林军救火,我过去也是无用。等会儿待大火扑灭,我再过去为父皇请安便成。”
凤瑶心生冷冽,只道是,太上皇对百里堇年这儿子并非宽厚,这百里堇年对大英太上皇,也是极为淡漠的。此番那朝霞宫都烧成那样了,火光冲天,这百里堇年竟也是镇定心大,都不过去瞧瞧那大英太上皇是否被困在朝霞殿的火海,更也不急不缓,似是浑然无心大英太上皇生死。
如此父子,无疑貌合神离。想必这百里堇年对大英太上皇,自也是意见极大,冷漠之至的。
凤瑶并未立即言话,心头如是思量,待得沉默片刻,她也无心就此多言,仅是落在百里堇年面上的目光越是一深,唇瓣一启,当即将话题绕到了正题,“皇上方才与我说侧妃之事,是何意?”
百里堇年叹息一声,面上漫出几分不曾掩饰的无奈。
凤瑶深眼凝他,无心耽搁,“皇上有话不妨直说。”
百里堇年这才道:“许是前些日子我与瑶儿姑娘走得近,惹出了些舆.论风评,传入了父皇耳里。再加之瑶儿姑娘身为东临府表小姐,身份极是尊贵,不可怠慢,父皇为顾及谣言已伤瑶儿姑娘名声,今早便召我过去,与我说了与你结亲之事。我本为反对,只因不想太过唐突瑶儿姑娘,惹瑶儿姑娘心有压力与不喜,但却抵不住父皇命令,只得妥协。如今,父皇圣旨早已拟好,许是不久便会差人去瑶儿姑娘那里宣旨了。且不瞒瑶儿姑娘,我不知此事该如何与你提及,却又担心你会因此而恼怒憎恨,是以此番提前召穆公子入宫,也是想凭穆公子之力,将瑶儿姑娘送出宫去,免却这场风波。却不料,我与穆公子还未商议出具体对策,瑶儿姑娘便已阴差阳错的过来了。”
说着,叹息一声,“我虽阻挡不了父皇之令,但也不愿瑶儿姑娘太过牵连其中,便也想尽我最大之力,送瑶儿姑娘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