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院看着他健步如飞离去的背影愈发疑惑——小沈先生搬到朋友家借住,为何还要请人喝酒?这也要乔迁志喜么?
御书房议事毕,萧景琰叫住列战英问:“沈云亭今日回义学了?”
列战英答道:“是啊。”随即挠了挠头,发愁道:“他非要住在义学,不肯跟臣回府。一提成亲之事他就光脸红,也不给个准话,臣心里都有点没底了。”
萧景琰嗤笑一声:“你这傻小子,什么时候心里有底过?朕问你,你跟人提亲了吗?”
“提、提亲?”列战英愕然,“没有啊……都是男子,还要提亲的吗?”说到这下意识转眼去看坐在一旁翻着折子的苏先生,恍然大悟。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道:“陛下,当年您……您是怎么提的亲?”
“朕?”萧景琰也看了看自家凤王,笑容更深了几分,“朕在暴雨里和飞流打了半个时辰,某人才露面呢。”
“是啊……?”列战英钦佩地看了苏先生一眼,又更加钦佩地看自家陛下——能跟飞流打那么久,陛下的功夫果然不比江湖高手差什么嘛!
不过——“……义学不比江左盟,臣打进去……恐怕不合适吧?”
萧景琰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扇了他后脑一下:“谁叫你打进去了?提亲,请个媒人,带些礼物——两个男子虽不需三媒六证那许多冗繁虚礼,诚意总要尽到。”
列战英摸着后脑勺,觉得陛下言之有理,又虚心求教道:“陛下送先生的什么礼物?”苏先生如此风雅,陛下送他的东西想来格调甚高,云亭定会喜欢。
萧景琰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就一匣子鸽蛋大小的东珠而已。”
“鸽蛋大小的……”列战英张大了嘴,“东珠?”一匣子?
自己此刻怕是连一颗都拿不出来啊……
素来两袖清风的列将军顿时苦了脸,在腹内默默盘算起自己的身家。
梅长苏原不打算c-h-a嘴,可听这对话仿佛走向不对,再抬眼看看列将军的愁容,觉得实在不能继续袖手旁观,无奈道:“送人礼物要投其所好,云亭素日喜欢什么,你就送他什么,不拘贵贱,重在心意。”
列战英如醍醐灌顶,高兴道:“他喜欢吃吉庆祥的点心!”
“……”梅长苏揉了揉额角,“甚好。不过点心不能久存,你俩的定亲之物就这么吃了……未免可惜。我这里有具古琴,你拿去赠与云亭正合适。”
列战英听沈云亭闲聊时提过,知道古琴中有什么“号钟”“焦尾”,皆是名动天下价值连城的宝贝,苏先生珍藏的想必不是凡品,这么贵重的东西自己怎好要得?
当下推辞道:“先生的心爱之物,臣不能……”
“行了,客气什么?”梅长苏摇摇手打断他,“我如今没什么功夫抚琴,留着也是束之高阁,未免可惜了。倒不如将它交给知音之人,才不算辜负了它。”
萧景琰也拍拍列战英的肩笑道:“你苏先生的宝贝多得很,不差这一件。”
梅长苏转头吩咐宫人去取琴来,列战英本是性情豪阔之人,当下也不再啰嗦,欢欢喜喜地向梅长苏行礼道谢。
萧景琰见自家副将的终身大事总算尘埃落定,心中很替他高兴,自告奋勇道:“礼物有了,大媒就由朕来当吧。你回去选个吉日,尽快将事情定了。”
“……”列将军很为难——皇帝做大媒,那提亲就变成赐婚了。而以沈云亭对梁帝陛下的畏惧,到时场面估计会变得很像逼婚……
虽然云亭定然是愿意和他成亲的,提亲只是走个形式,可这么一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味儿啊……
但眼见陛下兴致勃勃一番好意,列将军又实在张不开嘴婉拒,正愁肠百结间,苏先生般的声音响起:“礼物是臣出的,怎么大媒就成陛下了?”
梅长苏笑着走到君臣二人身旁,又对萧景琰假意抱怨:“当初臣说战英和小沈有戏,是谁不信来着?如今倒来和臣争这杯谢媒酒。”
“谁不信了?你说什么我都是信的,”萧景琰意味深长的笑笑,对列战英道,“罢了,让你苏先生给你做这个媒吧,免得说朕抢他酒喝。”
列战英如蒙大赦,接过宫人捧来的琴,兴冲冲地出宫回府。
一路坐在马上胡思乱想,想起苏先生方才说早觉得自己和沈云亭“有戏”,不禁由衷佩服先生的眼力和远见,又想到他这一年来总隔三差五的让自己给沈云亭送东西,怕是也有暗中撮合之意,心中十分感激。
忽又想起陛下提亲的事,心中怃然——“这么多年了陛下对东珠还是念念不忘,竟然攒了一匣子来给苏先生……”
等等。
好多年前陛下在东海边是替林少帅找东珠来着,关苏先生什么事了?
莫非苏先生刚巧和林少帅一样,也喜欢拿东珠来当弹子玩?
为何陛下亲近的人,一个二个都喜欢东珠呢?
林少帅?苏先生?……仔细想想……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啊……?
33.
列战英回府叫小绿去给琴配了个金镶玉嵌的琴匣,择了最近的一个黄道吉日,请了苏先生出宫,既兴奋又忐忑地往义学提亲去。
其实沈云亭不肯跟他回将军府去住,倒并非拿乔,定要讲什么繁文缛节的虚礼。而是实在太太太过难为情了——
从前天天“朋友兄弟”的挂在嘴上,去看趟灯忽然就定了终身,沈云亭被列战英背着踏进列府大门眼见小绿他们惊呼着围上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