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事?”鬼谷问他。
令缃回答的声音更像是一种极为清浅的喟叹,“弟子不愿一生为残疾所囚,百无一用。弟子……想要出仕齐国。”
“齐国吗?”鬼谷叹息,“你果真要与庞涓为敌吗?”
“非也。”令缃道,“时局动荡,朝盟而夕弃。齐国和魏国也未必永远都是敌人,师父又怎知,我和他不会在来日联手呢?”
他顿了一下,又道,“如果可能的话,我亦不想与他为敌。只是我无论如何不能再回魏国,而齐国国君曾经见过我,比照之下,反而是去齐国对我更加有利。”
绝对冷静的判断,不掺一丝一毫的个人情感。
墨翟叹了口气,他知道,历史的车轮终于又开始向前转动。
不可阻挡,无法挽留。
鬼谷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道,“既然这是你的决断,师父便没有异议。”
令缃道,“多谢师父成全。”
鬼谷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不急,”令缃答道,“需要先传递书信,探探齐王的口风。”
“嗯。”鬼谷点头,随即向外面扬声道,“墨翟,进来。”
“哎呀……被发现了……”墨翟讪讪地走了进来。鬼谷问他,“你什么时候有了偷听的毛病?”
“误会,误会。”墨翟连忙摆手,“我是正好路过。”
鬼谷也不追究,只是对令缃说,“这个人做你的信使,不知你意下如何?”
令缃还未及答话,墨翟先苦着脸开口,“我就知道你叫我进来没有好事……”
鬼谷淡淡地瞥他一眼,“不想去么?”
又来了,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势……为宝贵的生命计,墨翟连连摇头,“想去,想去,非常乐意。”
鬼谷笑了,“很好。”又对令缃说,“这封书信,你最好交给……”
“田忌。”师徒二人异口同声,随即又相视而笑。
“看来我们的想法倒是一致了。”鬼谷笑问令缃,“你是怎么想的,说说看。”
令缃侃侃而谈,“我若直接传书给齐王,以齐王之尊,恐怕不太容易。而田忌贵为齐国贵族,又掌控齐国兵权,他比齐王更需要一个军师来巩固他的地位。”
“那为什么不是邹忌?”鬼谷问,“须知他作为齐国国相,又与田忌不睦,更需要军功来支持自己。”
令缃摇摇头,“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他那个人。”
鬼谷说,“也好,邹忌善谋略,又重猜忌。田忌虽差些,和他相处却不会很累。只是你若为田忌所用,则必被邹忌猜疑,此次一去,千万小心。”
“弟子谨记。”令缃说罢,从身侧取出书信递给墨翟,“有劳先生了。”
墨翟伸出手,像个真正的长辈那样拍了拍他的头,“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最后一句话是对令缃说的,也是对鬼谷说的,“我很快就回来。”
鬼谷看着墨翟离开的身影,眼中的暖意逐渐加深。
令缃忍不住说出心中想法,“弟子总觉得,师父和墨先生,终究是很相似的人。”
鬼谷沉吟一下随即微笑,“正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洞察先觉
“如此说来,将军是同意了?”墨翟看着田忌,目光灼灼。
田忌笑起来的样子,很有几分贵族式的倨傲,“这个自然,令缃先生既有此意,我当然也乐意接纳。”
墨翟又问,“那么,敢请将军定个日期,以完此事。”
田忌不露声色,“我倒是不急,全凭先生自主。”他说罢看向墨翟,“到时候,就要劳烦墨先生再跑一趟了。”
“好说。”墨翟知道此事已成,便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在下告辞。”
“天色已晚,先生不留宿一夜吗?”田忌礼节性地出言挽留。
墨翟转身,留给他一个颀长的背影,“在下自有住处,就不叨扰了。”于墨翟而言,他并不想跟田忌多有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