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为我做什么,你去上你的大学,去你想去的城市,交你的朋友,然后忘掉我,很快你就会发现,你不是不能没有我。”
这次到顾臣沉默,他的哭声渐渐减弱,他说:“我是不会原谅你,但是,你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也不要为了我,你既然自私,就要活着!”
“顾臣,谢谢你当过我的救星。”陈枫就这样放开溺水时唯一的救命稻草,拒绝了宇宙里唯一的救星,只因为这颗救星太珍贵了,他配不上。
“现在就别来客气了,我不是伟大的人,当不起你的救星,只求有一天你想起你对待我的这些残忍,不会觉得理所当然。”
“嗯。”陈枫也就这么残忍地回了一个字,彻底踩碎了顾臣的底线。
顾臣怒不可遏,只好砸掉了手机,永远挂断了对方的电话,他知道陈枫的性格,是那种绝不回头的执着毁掉了他,
在这次通话之后,陈枫并没有得到任何救赎,他的抑郁症越加猖狂,逼得他想到了死亡这种逃避方式,只是命运,从来都不以一马平川的方式展开,只会越想要,越会背离。
挂掉电话之后的顾臣只有从陈枫的家奔跑回家的念头,那一刻什么高考,大学,未来都不在他的希望里,他唯一希望不过是那个人跑掉的人说“你别谎,我回来。”
可他就知道,他下了狠话,不允许自己原谅他的所做作为,他也没有退路,倔强的人只有放弃对方的选择。
顾臣回家看到许久未见的妈妈,他冲过去一把抱住她说:“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他永远都不会再见我了!”
“怎么了?”顾臣的妈妈十几年未曾见过他这副样子,但最后也能猜到二三事。
“妈,我很喜欢陈枫,我真的很喜欢他。”顾臣就这样坦白了。
顾臣的妈妈固然震惊,只是没想到这坦白来得太快,她问:“他怎么了?”
“他走了,去了北京,说不会再回来,他有抑郁症,我不想讨厌他,可是我真的很难过,我没办法原谅他。”
“阿臣,你该成熟一点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是只能参与,不能决策的人,你只能对你自己负责任,你怎么想怎么做,想成为怎么样的人,我都尊重你,只是,你只能为你自己,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怎么权衡自己和别人。”
苍耳总有一天会成熟,掉落,靠着流浪的本领四处为家,然后定居,谁都不知道,它最后会去哪里?又是靠着谁的力量去到想去的地方扎根,只是苍耳离开枝叶的时候,那种剥离的痛苦,只有它的脉络记住了感觉。它不能怪罪风的帮助,不能拒绝雨的恩赐,只怪它自己,过早地认识了大地,就这么投入了大地的怀抱。
当顾臣考完理科从试室里出来往教室走去的时候,看见陆森向他跑来,跑近才气喘吁吁地说:“陈枫出事了,他理科考到一半就哭起来了,然后走了。”
顾臣的思绪一时之间理不过来,只说:“我去打个电话。”撒腿就跑了。
回到教室时他看不见陈枫,只有拿出手机跑到体育场,一遍一遍地拨陈枫的手机,只有第一次是通的,他叨念着:“你快接电话啊!”陈枫没接,后来都变成关机,他慌了。
他将考试的事抛去九霄云外,一心只有和陈枫通电话的心情,他一次又一次地询问陆森关于陈枫在考场的事情,得到的还是那几句话,“他看起来好像崩溃了,哭了起来,说要走。”就连同班同学都察觉到顾臣和陈枫的异样,但很快沉浸在即将逃离牢狱放长假的喜悦里。
放学之后骑自行车直奔陈枫的家,他有钥匙,放在背包里没有用过,他回想起省赛那次被周奇伤害之后跑来陈枫家,结果扑了个空,那时候他其实打开过门,找过陈枫,喊过他的名字,他害怕这一次也会喊不到他的回应,却想,如果他只是手机没电了,过一会就回来,他不会再和陈枫吵架。可是这一次,他依然开了门依然喊不到陈枫的回应,他躺在两个人睡的床上等了一晚,一个通宵地拨电话发短信,陈枫都没出现,他的手机也拨到没电了。
顾臣在离开的时候,还未曾在突如其来的离别中反应过来,却以成了事实。
呆到清晨,他身心麻木,有种被焚烧成了灰烬的感觉,非常不真实的摧毁感,但是阳光提醒他,这一日又如期而至,可是时间不回流,要是陈枫不见了,那就是永远不见了。
这张床还有他们的味道,他们共用的沐浴露味道,除了衣柜里少了些陈枫的衣服,这个家完全是从前的样子,仿佛陈枫没走过,顾臣才知道,他除了有这个家的钥匙,并没有拥有这个家的任何东西,包括那个来去自如的陈枫。
顾臣还是不愿离开,呆到下午四点左右,手机充上电,陈枫的电话终于打通了,然而意料之中,他得到了毁灭性的回复,他的人生中,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他却被最爱的人伤害了,这种痛苦让他近乎疯狂,大哭,和崩溃。
他回想起自己说过的话,也会悔恨自己的冲动,从他知道陈枫有抑郁症那一天起,他比陈枫更恐惧这个病,他害怕自己无论用多少时间都无法理解这个病,会成为他们之间的一根刺。他想过理解陈枫,理解陈枫的全部,接纳即使满目苍夷的陈枫,让陈枫重新接纳自己,可是没用,他终究做不到伟大,面对轻易就被放弃的感情,他承载感情的天平倒了,谁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