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
“儿臣不懂……”
皇贵妃打断了萧以恪的话:“你不是不懂,是狠不下心来!”
萧以恪一愣。
皇贵妃苦苦一笑,意味不明的低声道:“其实,这也是一个好机会,不是么?”
萧以恪沉默了。
这是一个好机会么?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经此一事后,不管成败,她都不会再原谅他们。
皇贵妃嘴角噙着一抹苦笑,眼底一片湿润,幽幽道:“只有她真的恨透了陛下,恨透了这个国家,恨透了这里的一切,她才会永远不会有回来的念头,只要她不回来,我和陛下就放心了,至于别的,都不重要!”
萧以恪一愣,他不是不明白皇贵妃这番话的意思,只是……
“可是母妃不是想见她么?”
自从得知她活着,就一直盼着可以见到她的……
皇贵妃一阵恍惚,随后,苦涩一笑:“见不见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可以好好活着……”
话一顿,她面色恍惚的看着前方,低声开口:“陛下说得对,有些罪孽,有我们来承受就够了,没有必要再让她再承受一次,远离这里,对于她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也许,当年的离开,并非不幸,而是另一种眷顾吧……
萧以恪沉默。
没错,有些罪孽,他们来承受就够了……
皇贵妃抬眸看着萧以恪,轻声道:“恪儿,你应该明白,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我们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唯一能做的,只有保护最在意的,把伤害降到最低,如今在陛下心中,没有任何人可以和无忧相提并论,又岂会为了一个长就去伤害无忧?可是有些伤害,是避免不了的,事已至此,想尽一切办法,让无忧永远远离这里,不要回来面对这些罪孽和杀戮,这是我和陛下为人父母,唯一能为她做的!”
有些真相,不知道的时候,或许会恨,会痛,可是,总比得知一切心如死灰来得好。
不管人心再如何的坚强,当信仰破灭,所坚持的一切都成了一场笑话的时候,没有人能承受得住,怀着恨意活着,总比揣着绝望从此一蹶不振好。
时间,是可以冲淡一切的。
萧以恪对皇贵妃的这些话,最是明白不过,他也晓得萧正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想了想,他还是拧眉沉声到:“父皇和母妃的意思,儿臣明白,可是母妃,儿臣不赞同您和父皇的做法!”
皇贵妃看着他。
萧以恪沉声道:“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您真的以为您和父皇这样做她就不会回来了么?她总会回到这里的,总要面对这里的一切,不管是痛苦还是快,都是她该承受的,您和父皇这样做,或许改变不了结果!”
她有多倔,萧以恪不是不知道,哪怕是恨,恨透了这里的人和事,她也不可能真的不回来,毕竟,坚守了十多年的信念,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动摇的。
皇贵妃淡笑:“这些我和陛下何尝不明白,可是,有些事情,做了也许改变不了什么,可是不做,就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
萧以恪脸色极为难看,愤声道:“可是母妃,您难道不明白么?一旦两国交战,那便是血流成河的代价,仅仅为了这一点可能性,值得么?倘若以后……你让无忧如何自处?”
如此一来,两国交战,所有的亡魂和杀戮,都是她要背负的罪孽!
这些,都太过沉重!
皇贵妃沉默片刻,随后,她幽幽一笑,低声呢喃道:“那又怎么样呢……”
萧以恪一僵。
皇贵妃抬眸看着萧以恪,嘴角微扯,眼底却隐含着淡淡的悲伤,她轻声道:“恪儿,你还记得么?当年北地大灾,所有的矛头指向无忧,整个璃国的人都把一场天灾归咎在一个六岁的孩子身上,所有的人都逼着陛下处死无忧,陛下迫不得已,只能派人将她送去走,也正因为如此,无忧一去不复返,整整十二年,生死不明,尽管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另有其人,可是,无辜百姓,又何尝不是帮凶?”
萧以恪眉头紧拧,沉默不语,垂于身侧的手,却已然拧成一团,微微发颤。
皇贵妃又道:“陛下儿女不少,可是陛下和他们之间,先是君臣,才是父子,可无忧不一样,在陛下心中,无忧只是他的女儿,这不仅仅是因为无忧乃景媃所生,更重要的是,那么多孩子之中,只有这一个女儿,让他真正体会到了为人父亲的喜悦和骄傲,就像陛下自己说的,这种舐犊情深的感觉,丝毫不亚于他君临停下指点江山!”
萧以恪闻言,有些动容。
这些,他深有体会,他何尝不是这样?
他有那么多兄弟姐妹,唯独对这个妹妹如此在意,不就是因为,只有这一个妹妹,是真正依赖着他与他亲近的么?
对于父皇而言,不管当年的事情如何,无忧始终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生下的女儿,从一出生就被他抱进乾元殿养着,他所有的父爱,所有的期待,全都倾注在这个女儿身上,这个女儿如此天真单纯,带给他数之不尽的欢,却又让他感觉如此温暖,这对于生在皇家,从小就在皇权倾轧和算计争斗中长大的他来说,是最难得可贵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尤为偏爱这个女儿。
当时的无忧,如此讨人喜欢,抛开各自的利益立场不谈,又有谁可以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