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抱着个大枕头。
十七闻言低声笑起来。他放松下来,手臂虚虚拢在燕灼华腰间,并不敢真的压在她身上。然而只这样虚虚拢着,于他已经是完全的满足。
要问问他去宋元浪那里治眼疾,感觉效果怎么样的。
这么想着,燕灼华却困得没力气张嘴,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香甜。
其实只睡了两刻钟,燕灼华醒来时却觉得神清气爽了。
她在十七怀里伸了个懒腰,亲了亲他的耳朵,故意把他的耳垂弄得湿湿的。看着他无奈的模样,燕灼华只是眯着眼笑。
正午的暑气已经散去,燕灼华便上路前往白鹭书院,随行的还有丹珠儿和十七。修鸿哲则率领两队羽林卫保护。
白鹭书院坐落在南安城西,背靠峻极峰,面对双溪河,景致极佳。
燕灼华悄然而来,谁都不曾惊动,一路过了影壁、牌楼,穿过半开的大门,径直来到了前讲堂外。
讲堂里学生们正在上课。
意想不到的是,讲台上站着的,却是极少在书院露面的宋家二老爷子宋长康。他虽然挂着书院山长的名号,但平素是很少来授课的。
这个月第一次来,却正好被燕灼华撞上了。
燕灼华没作声,负手在窗外,同屋子里认真的学生们一样,听宋长康讲课。
宋长康这日却是在给开夏新来的一批学生做思想教育。
只听宋长康语气悠然道:“白鹭书院的老师,讲求的是循序渐进、博约相须、学思并进、知行互发、慎思审择。又遵循从前的传统,不只要传道,还需求仁——所谓率性立命嘛。”
很有点贤人的姿态。
宋长康见底下学生听得入神,正想渐渐收尾,这入院第一课就算教过了;不防一抬头看见窗外站了个人的影子。
他皱起眉头,入院第一日就迟到——这等学生,岂能纵容?然而环顾室内,座位皆满,不曾有空缺。
那外面是谁?
宋长康便道:“你们且温习着新书。”安排了众学生,他就出了门来,一见来人,登时就愣住了。
燕灼华笑道:“本殿不告而来,让山长堂皇了?”
宋长康强笑道:“老臣失礼了。”说着便躬身请安,又道:“如今暑热,家里到书院要穿过半个南安城——殿下怎堪如此劳动?”
燕灼华淡淡道:“从大都到南安,本殿都走过来了。区区半个南安城,又算得什么?”
“是是。”宋长康面色发硬,连连欠身,“是老臣想左了。”
在燕灼华说出什么之前,宋长康忽然抢先道:“殿下难得来一次,不如给老臣个荣光。让老臣带着您游览一番这书院里的景致吧。”
燕灼华挑挑眉毛,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宋长康对她如此热情。她勾勾嘴角,不置可否道:“那便有劳山长了。”
朗朗的读书声中,宋长康引着燕灼华,看过了明伦堂、藏书楼,又去了馔堂、教官宅、崇圣殿,连东西偏房、东西廊房这样的地方都去过了。燕灼华细细看着,只觉这书院的建制,古朴雅致,大方不俗。
虽然已经不是正午,天气却还不算凉快。
逛了这大半晌,宋长康额头上沁出汗水来。
燕灼华走得也有些累了,从魁星楼出来,往旁边一望,喜道:“那边院里两株柏树生得倒好。”
丹珠儿正用帕子给燕灼华揩着鬓角细密的汗珠,闻言忙道:“殿下,不如去那树下歇歇凉——您脚伤才好,可万万不能累着。”说着,悄悄瞪了宋长康一眼。这个老头子,一路拉着殿下,把大半座山都翻了一遍,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精神头这么旺。
宋长康一见之下,脸上血色尽失,他呆立着一时没有说话。
燕灼华却已经转身向那边走去。
十七跟在她身后,却是丝毫看不出疲累,与两个时辰前刚从宋家出来时,一模一样;连嘴角的弧度都不曾变过。
燕灼华口中说的“两株柏树”的确生得很好。
两株柏树一前一后,在前的一株,树身斜卧,树冠浓密宽厚,犹如一柄大伞遮掩晴空;在后的一株,倍粗于前者,虽然树皮斑驳,老态龙钟,却生机旺盛,虬枝挺拔。
最妙的是,粗柏树的树干下部有一南北相通的洞,好似门庭过道,树洞中足可容纳五六人。
燕灼华走到那树洞旁,打量了两眼。
绿檀乖觉,便将手帕展开,铺到那树洞边缘。
燕灼华微微一笑,倒退着坐上去;然而那树洞的边缘到底比不上椅子稳妥,总有种一不小心就要跌到树洞里面去的错觉。
她下意识伸臂向前。
十七听着声响,亦是下意识伸出手去。
也不知两人谁先谁后,总之手便握在了一处。
抓住十七的手,燕灼华便坐得稳了,她翘起嘴角来,还有余裕抬头仰望那柏树。
只见两根弯曲如翼的庞然大枝,左右伸张,形若雄鹰展翅,金鸡欲飞。
一阵山风吹起,枝叶摇动,如响环佩,犹闻丝竹之音。
“山长,你这是怎么了?”燕灼华从悠然的景致中回过神来,就见对面站着的宋长康面色惨白,似乎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一般。
宋长康哆哆嗦嗦地掏出手帕,擦着水洗了般的脸颊,颤声道:“老臣、老臣……”
燕灼华疑惑地看着他。
随侍在宋长康身后的小书童忽然说话了,他声音清脆道:“回殿下的话,我家老爷怕殿下怪罪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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