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抽屉里,抬眼见到是女儿,许丞相又放慢了动作,转作将密信放到桌上,皱着眉头道:“将门关上。”
许澄夜立刻照办,做完之后朝前走几步,对父亲一行礼,规规矩矩道:“父亲,您找我有事吗?”
许丞相捻须道:“如今倒是看着规规矩矩的,那扮了男装私自出去见了谁,当做为父不知道吗?”
与镇南王见面的事已经过去了许久,父亲这边一直没有反应,许澄夜原以为自己真的瞒过了父亲,现在看来还是她太自负了,自己那点小招数,怎么可能瞒得过当朝丞相?
“是女儿的错。”许澄夜直接跪在了地上,低着头看地面不说话,虽然嘴上在道歉,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许丞相看了女儿一会,叹气道:“是为父把你惯坏了,惯得你不知道东南西北,不知什么事该碰,什么事不能碰!”
许澄夜双手绞着衣袖,依旧低头不说话,许丞相沉默了好一会,将桌子上密信扔给了她。
“如今看来,你倒是颇有为父年轻时的性子,谁若是负了你,招惹了你,你便要回上三分颜色。也罢,既然你已经动了手,为父便让你看看这隐在暗处,你看不到的东西。”
许澄夜闻言倏地抬头,捡起父亲扔过来的密信,拆开看的时候手都有些抖。
“这是为父的密探发回的消息,太子突然退婚,你那日遭袭本就不是偶然,太子那般心计,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为那良娣叶萱所害?他之所以不点明,顺势推舟的与丞相府退婚,无非是觉得,为父始终不会真心为他所用罢了。”
许澄夜耳边回荡着父亲的话,眼中看着密信上的汇报,心越发沉了下去。
前朝的事,闺阁女子本就不了解,如今看了密信才知道,尽管自己已经与太子定了婚事,但父亲也有他的原则,不会因为这一层关系便万事偏向太子,在原则问题上,还是秉持着他的处事准则,尤其是几次大的意见上两人相左,父亲甚至支持了镇南王,这样虽然遂了皇帝和镇南王的心思,却让太子倍受打击,哪怕有着自己这一层关系在,太子也该仔细考虑是否要继续下去这根本无用的联姻关系,事情到了最后,可能还会连累到他,既然父亲不为他所用,那还不如……
彻底毁掉。
许澄夜忽然想起小的时候,有次见到刘慕,他当时正在撕毁一幅画,那画是当世名作,千金难求,许澄夜十分心疼,上前询问他我什么这么做,刘慕当时是怎么说得来着?
“这不是孤的画,既不是孤的,又画得如此好,看着着实碍眼,毁了也罢。”
不是他的,这东西越好越是让他碍眼,那便不如毁掉。
许澄夜忽然浑身发冷,许丞相见此也知道时候差不多了,起身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既你已向镇南王投诚,便也代表了为父,这么多年以来,太子行事越发嚣张狠辣,便是都对他有所保留,也许……镇南王隐忍筹谋,的确是个比太子更适合辅佐的人。”
许澄夜红着眼眶抬头道:“父亲,您和女儿说这些事关重大的事……不怕女儿一时感情用事,或是说漏嘴,或是做了错事吗?”
许丞相紧蹙眉头道:“傻丫头,我们是一家人,你是我许藏钧的女儿,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吗?你既已下定决心,为父便助你一臂之力又如何。左右我许家就咱们三口子,我素来也不是什么贪爵的人,只要可以为你出了这口恶气,便是到了最后要告老还乡,抛开这锦衣玉食的日子又如何?”
父亲的这些话,在进门之前,许澄夜是想都不敢想的,听到这里,她再也止不住眼泪,父亲肩头哭泣不止,许丞相看得也是心疼,转念一想,又说了一件别的事。
“还有一件事。”
许澄夜眨了眨眼,忍着泪水道:“还有何事?”
许藏钧暂时放开女儿,又走回书桌边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拜帖冷脸道:“这纨绔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与他有了干系?这厮居然还敢递上帖子要见为父,何其大胆!”
许澄夜赶紧起身走上前去看了拜帖,一入眼便是极为端肃有力的字体,言词之间尽是仰慕与善意,用词也极为考究和有礼,许澄夜一眼转到结尾处的署名上,瞧见“金泽”二字的时候,心又开始诡异地乱跳了。
“这金泽,便是为父也有所耳闻,京城最大的酒楼醉仙楼便是他的产业,士农工商,商人是最底层的人,他就算日子过得再好,家中产业再丰,也始终是个商人,给不了你体面的日子。”许丞相双眼老辣,看见女儿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十分无奈道,“而且,他与镇南王关系不浅,若为父得来的消息无误,镇南王此次边关大捷,他出的力可不小,这小子的手能伸到那么远的地方,甚至越出了我周朝的国界,着实胆大。”
难怪上次见面时,镇南王对金泽那般看重,原来两人有这层关系。金泽的“买卖”都做到边关和邻国去了,如父亲所说那般,的确是有些危险了。
“你是如何向的?”许丞相放缓声说,“难不成自暴自弃,太子不成,便要将要求降到如此之低,换做嫁一个商人吗?”
许澄夜慢慢握紧了拳头,在脑海中回忆着与金泽相识至今的每一幕,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连和他认识以来,每一次见面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哪怕是他细微的表情,都活灵活现地刻在她的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