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要去找何叔的，再晚何叔就该上班去了。

***

回到熟悉又陌生的小胡同巷子里，胡白熟门熟路摸上其中一家破旧的阁楼门。

他敲敲门，门很快被打开了。何叔苍老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一见到他，便扬起慈祥的笑容。

“呦，过来就过来，怎还带东西了呢。”

胡白腼腆的笑了下，将手上满满的吃食用品放到角落里。他受何叔那么长时间的收留和照顾，虽给过他钱抵了，可人情是还在的。

何叔也不跟他绕什么圈子，妖怪之间沟通多是直来直往，少有客套的。他往摇椅上一躺，拿着支什么新店开业的宣传扇子一摇一摇，直接道：“说说，你是有什么东西想不明白的？”

胡白在小板凳上坐下，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何叔，我近来梦到过一个人，他跟叶淮千长得很像。可是，他身上穿着三四百年前的战袍，有时候又穿着一身青袍……可，我印象里，三四百年前我并不曾认识他的。”

何叔摇扇子的动作一顿，随后道：“梦见过几次，有什么规律？”

胡白仔细回想了一下，没多大把握道：“梦里似乎见过两三次，然后有两次眼花将叶淮千看成了他。”

“那，你梦里的人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知道吗？”

胡白摇头，“不知道，我不认识他。只是瞧着，像是个将军。”

将军？

何叔沉默了。

胡白等了片刻，坐不住道：“何叔，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何叔扇子一摇一摇，道：“你可还记得，先前你说过，那位叶先生有时候会让你觉得有点亲切，尤其是他身上的气息。且，因为太过亲切，你反而经常感应不到他的气息。”

胡白点头：“现在也还是如此。”

“那，你应当也还记得，我与你说过，要么叶先生前世是你重要的什么人，朝夕相处过的，故而你对他，或者说对他转世而来的魂很是亲切。要么，便是叶先生身上有你的贴身物件，或是被你做过什么标记。”

“可，可他身上什么也没有，且我以前记忆里并没有他。”胡白皱起眉头，这才是他纠结之处。

“兴许是你忘了呢？”何叔仿佛话中有话，“妖生漫长，谁还能没遗忘一些东西。等到时机到了，兴许你自己便会想起来了。”

胡白连鼻头都快皱起来了，他的记忆里似乎并未曾有过什么缺失……唯一有些怪异的一处，便是他幼时下山，却正巧被宫中宠妃娇养起来。

如今想来，他是如何下的山，又是如何进到深宫被宠妃当成宠物的，他竟一点也想不起来。只是仿佛依稀间，他记得宫妃自己提过一句，是什么人将他托付于她的。

是什么人呢？

胡白冥思苦想，始终想不起来。似乎当年他只以为是有百姓误将他当成宠物，一层一层献上去这才送到宠妃手中的。也因此，他当时根本没有深究过那个托付的人是谁，只当是皇帝抑或旁人。

“想不通便别想了，有缘自会想起的。便是想不起，也没什么要紧的。左右你说的那人既已投胎，那便算过去吧。”何叔劝道。

胡白一脸的苦哈哈：“可是何叔，我没办法不在意。我总觉得，那人应当是对我挺重要的。”

何叔：“……重要与否，他都已然作了古，魂也投了胎。与其在意作古之人，倒不若对那个叶先生好一些。照你所说的情况分析，叶先生应当便是你觉得很重要的那人转世。”

胡白：“……”

他自己坐在小板凳上思考老半天，想来想去似乎只能顺其自然。就如何叔所说，他不该太在意过去的，否则余下的妖生，可不得较真着过了！

想通了这一点，胡白便起来与何叔告别，离开阁楼。

何叔送别了他，站在阁楼唯一的窗前望着他慢慢走远的背影，无奈苦笑。

他当年也只是胡白家的邻居，哪里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事。只知道，这小孩被人类抓了，后来不知所踪。胡白家的虎妖狐妖两族四处寻找，也是在近十余年后才找着他的。那会，还是因为对胡白有恩的一人类女子消亡了，胡白情绪波动过大，这才让正巧在那附近的虎族感应到，并先一步找着他的。

至于那一段时间里，胡白发生过什么，他们无从得知。只是听说，胡白对于他是如何下的山，又是如何进到人类皇宫中的，毫无印象。

胡白的记忆，至少缺少有三四年。这三四年里，就连他自己也完全不知发生过什么。只是当时所有的妖，包括胡白自己，都觉得能被遗忘的，应当也不如何重要吧。

然而如今看来，却是未必。兴许是太过重要，才不得不忘记。

何叔悠悠叹了一口气，看来胡白与那位叶先生，是有些前缘的。只是希望，胡白不要与他牵扯过深。虽说能够转世之人往往灵魂坚固，能轮回一次便有可能转回第二次，甚至是以鬼的状态存在着。可，这到底也是有限的。

他不希望胡白步了他姑姑，狐族那个为了个人类失踪许多年狐妖后尘。

***

叶淮千一回到家，便发现胡白并不在家。他找了一圈，只在茶几上发现一张纸条。

[老千，我出去一下，晚上还会回来吃饭的。]

回来……叶淮千自动忽略其他字眼，手指轻轻摩挲着这两个字，心里顿时有些暖意。

将纸条收起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