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本章免费)
“近日,少府监卢大人莅临本州,仆与卢少府本为同年,又是多年至交,其人文采fēng_liú,本州欲邀之共赴此次文会,只是这邀约的柬文该如何写法,委实为难,今日在坐,均为本州俊彦,说不得要请大家为我,或诗或赋,形式不拘,总要能请得动卢大人才好,结果自有卢大人评判,园中各处备有几案,以三柱香为限,先成者请送此处,仆与诸贤共赏后择优者送于卢大人,诸位请自便吧”原来此次文会的第一题竟是如此一篇命题作文。
一众儒生顿时星散四处,只是如此考法实在匪夷所思,代人邀客之文也委实不好写。众人开始凝集的诗思都是为这燕园的春景所备,多多少少有了几句佳句,这一下转弯太急,也只好再次拈断数茎须了。一时间心中纷纷默查这骨肉之亲、兄弟之义的典故,脑海之中什么管鲍之交、桃园结义、高山流水等等纷至沓来。更有那一等才子,颇思情景交融,胸中片刻之间酝酿了洋洋千言的大赋,真个是文采华丽,千古名篇,只是这时间可怎么够用?
崔破绕糊半周,只见湖畔无数桃树上的花瓣离枝而去,道不尽的委婉缠绵,只觉这夭夭桃花美则美矣,然太过短暂,如这春景一般,一日不赏,便一日凋零.心中有感,一首小词已然浮出,见时间过半,也自案上取笔一挥而就,自去使君大人处交了此文.
那刘使君见是这样一位美少年,丰姿飘逸,心下一动:“莫非是他?”乃问道,你是何人,姓甚行几?
几?不知该如何回答之时,幸有坐在旁侧的崔知礼将话接了过去,答到:“使君大人,这是本族小儿辈崔破,因年未满弱冠,故而并未取字,在众后辈中他排行十一,今年才准他出来参加文会,原只为让他长一些见识,使君大人出题,他不得不做,今日怕是要贻笑方家了”
“噢!崔兄欺我无知耶!,博陵崔氏当世望族,最重家声,此子若无过人之处,你这族长岂会准他出来参加会文?今日他即来得,必是一位少年俊彦”说完此话,转身对崔破说道:“我等也不看了,你且将你所写,一一念来,在坐都是方家,自有公论”
崔破心下正为“十一”的排行惊诧,他也是刚刚想起,唐人最爱行第之称,唐玄宗未登基时,惯被人称呼为‘三郎’;其它还有元稹被白居易称为元九而不名等等,看来自己今后少不得‘十一郎’三字称呼了,只是如此一来也太过于对不住后世那一位名满天下的侠盗了。忽然听到使君大人吩咐,忙收了心思。恭声应是后,也不展柬,开口吟来:
“北埠小亭台,薄有山花取次开,寄语多情卢少府,晴也须来,雨也须来”上阙才罢,众人已觉不凡,不由得又端坐了几分,静听下文“随意且衔杯,莫惜春衣坐绿苔,若待明朝风雨过,人在天涯,春在天涯”
片刻功夫,这五十四字已经吟完,静的片刻后,众人方才迭声叫好。早有本州已七十高龄的宿儒方以哲率先开口道:“好一个晴也须来,雨也须来,只怕卢大人见了是万万推辞不得了”随后本州李长史接言道:“哲翁,这晴也须来,雨也须来,卢大人固然不能辞,待见了那‘人在天涯,春在天涯’二句,怕是也不忍再辞了吧!此二句真真文约意远,绝妙好辞呀!”他这一番话引得众人一阵大笑,这长史八面玲珑之人,复又转身对崔知礼道:“世家风范,果然不凡,小年兄如此文采,他年必是曲江宴中人,到时少不得叨扰世兄一杯水酒了”
崔知礼早听得上阙后已是心中大定,下阙一出,更是忍不住抚掌而赞,此时听到众人称许,只感面上大大有光彩,侧目见崔破只是垂手而立,面上全无骄狂之色,不觉微微点头。心下已是喜极,口中却道:“小儿辈有些许歪才,众位年兄莫要捧杀了他”
“确是绝妙好辞,崔兄也莫过于矜持了,即如此,就将这二十份柬文送于‘多情卢少府’吧,还请他来评定”原来是那刘使君接了话头,众人听他顽笑,也自大笑出声。
随后刘使君看向一旁站立的崔破,心下自语:“果然是他”,然后开口道:“你且下去准备吧,切切不可骄傲”
“是”崔破答话完毕,对众人行了一个环拜礼,退了下去,只听园中儒生们正纷纷传诵自己的词作,隐隐听到“人在天涯,春在天涯”四处响起,四周射来或欣羡、或嫉妒的目光,崔破也不介意,施施然回到座位,早有童子奉上新茗,细细品评。
旁边早有伶俐家丁将那词记了送往竹林之后,思兰及众家小姐听罢,默然半晌,方悠悠叹道:“只此一曲,也就不虚今日此行了!”
旁边刘芷兰接道:“好一个‘人在天涯,春在天涯’说得人懒懒的都不想动了,为什么他总是做这让人伤感的曲词呢?”
“这崔破家中清贫已极,连房屋都没有,要不也不至连族学都不上了,出来做工赡养母亲,可比不得姐姐你,家中富贵,他又怎么写得出那柔媚的宫艳之辞?”
芷兰回头一看,见说话的是州中方大善人的孙女佳如,不由奇道:“佳如你倒是有些识见,只是怎么会知道如此多的详细情形”
“我表姐嫁给了他的九表哥,我原也不知,只是上次清明节后,表姐回家省亲,听她说当日崔家大校,此人崭露头角,比我表姐夫强了许多,今日对景时才想了起来。不由得将当日之事添油加醋的描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