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秋,当是我大汉伐匈奴之时!”刘彻又看一眼玉案之上的《治安策》,淡然说道。
*******************************************************************************
“元光六年秋,遣卫青、公孙敖、公孙贺、李广四将军出兵入草原分击匈奴。太中大夫卫青为车骑将军,出上谷。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出雁门。太中大夫公孙敖为骑将军,出代。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出云中。”
十几年后,当一个叫司马迁的男子在自己的史书之上写下上面这段文字,来记叙元光六年所发生的一切时,他不知道,这一年,也是陈娇在东北完成流民安置的一年。以砖石盖成的城墙,将所有的民居都包围在其中,四处城门则用从朝鲜人处买来的巨木建成。这座城市被命名为“辽东城”,是后来中国考古史上最著名的古城之一,它的产生和最后的消失是后世考古学者们最喜欢探索的谜团。
“辽东城。是和朝廷的辽西郡相对应吗?”在决定好城名的那个下午,韩墨笑着走入陈娇的房中,如此问道。
“筠长认为是,那就是喽。”陈娇对着他眨了眨眼,回应道。她从不打算,将这些流民变成自己的属民,所以也不曾想过要将这座辽东城据为己有。在一切安定之后,拍拍屁股走人,才是她的打算。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在为这座城池的未来做打算,让韩墨加入管理也是因为这个,韩墨是他为这些流民挑选的辽东城领袖。
“……你离开之后,我并不打算,在这里久留。”韩墨叹了口气,说道。
他这一语,让陈娇有些愕然。
“何必这么惊讶,我原就只是个过客而已。”韩墨敲了一下陈娇的头,笑道,“我也是去年,偶尔到了渭水边,才在那里住下的。只是被迁徙时,那些官差将我也塞了进去罢了。这一路行来,因为觉得新鲜,才没有离开。等一切安定之后,我也会离开的。所以,你这个摊子,还得找别的人接手。”
陈娇故作失望地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可怎么办!培养那群小毛头接位,还要好些时候呢。”
韩墨对她似真似假的抱怨不置一词,只是好奇地问道:“你是真的打算办学校?在这样的边地?”
“是啊。”陈娇很郑重地点头应道,“孩子嘛,本来就应该去上学。”
“看不出,你还是个儒家大同之世的信奉者。”韩墨反唇讥道。他这么说也没错,在这样一个生活艰苦的边地,陈娇竟然会想着办学校,让孩子们都去读书,这在他看来,是只有儒家所说的大同之世才会有的。
“筠长似乎对儒家很不以为然。”陈娇回问道,从她这些日子和韩墨的接触中,她隐约发现,韩墨对于儒家似乎有着一丝不屑之意。
“我只是对所谓的人性本善没有好感罢了。”韩墨回应道,“我自幼所见的事实告诉我的是,强之劫弱、众之暴寡、许之谋愚、贵之敖贱本才是人之天性。所以,我不信儒家那一套。所谓的人性,其实就如同流水一般,若无河渠引导,就会肆虐慢漫,最后消失于荒原之中。”
韩墨这番论调对于来自现代的陈娇来说,当然说不上有什么新鲜的,她认同地点了点头,说道:“对啊。的确是这样的。”
韩墨眼中闪过一丝激赏,过往当他说出这番论调的时候,听者的反应不是惊恐异常,就是嗤之以鼻,纵有一二人心中赞同,表面上却还是会劝他莫如此偏激,鲜少有人像陈娇这般坦然以对。
“阿皎姑娘既然也这么觉得,那为什么你管理这辽东城,却是处处留情呢?”韩墨犀利地回问道,“你这般心意是好,他人却不见得能领情。”
听韩墨这么说,陈娇不禁脸色有些黯然,说道:“你也知道了?是高利和你说的?”
“我自己有眼睛。”韩墨回道。
当生活安定下来之后,人心的贪念也便被相应地勾起,一些原本安于陈娇等人引导的人们,开始想要将陈娇等外人驱逐出这个群体。那些暗地里传着的舆论,虽然遭受了不少老实人的唾骂,但是的的确确给陈娇他们带来了不少麻烦。
“若是时候到了,我自然会走。只是现在,单靠他们自己怕是还不能在这里立足。”陈娇叹息道,说话间,漂亮的双眉皱成了一团。
“是啊。匈奴人、朝鲜人、还有汉人,哪一个也不是这群愚民能对付得了的。而你,想必在为他们寻到保护伞之前,还不能全身而退吧?”
“送佛送到西,总不能半途而废。”陈娇叹了口气,说道,“虽说本来也没想让他们感激我。可是,如今这样,还是让人觉得心冷呢。”
虽然不知道陈娇口中的佛是什么,不过韩墨却猜出了她的意思,便开口说道:“早些将那些人处理掉吧。不然影响的人越来越多,你会更棘手。”
“嗯。”陈娇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笑着抬头说道,“对了。我都还不知道,筠长是墨门中人呢。”
韩墨听到这个询问,呼吸一窒,随即笑道:“你听谁说的?”
“不是谁说的。是高利猜的。从先生的言行中。高利说,他从前也见过墨门弟子,和先生很像的。”陈娇眨了眨,说道,“听说墨门专出巧匠,个个都是鲁班再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