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很小,不到十平米的空间里,堆满了纸张和浆糊。
在正中央摆着一张桌子,一红衣男子低着头,好看的手握着剪刀,在白色的纸上游走着。
一旁有人说:“赤间,你还是老样子。”
红衣男子似乎做惯了这样的事,没有任何线条的辅助,他一刀剪刀头后,对桌前的人说:“我们好像有很多年没见了,你知道我这里的,日子过的太漫长,我总是记不得时间。”
“十三年了。”司度回答,“上一次我来找你,是为了司量的事。”
“他们的确太过闹腾了。”赤间将纸张转过来再剪一刀,简简单单的两刀,就减出一个人形来,“我想着这两年,你也应该来了,只不过你想好了么?”
司度看了赤间一眼。
“是我多问了,你向来跟你那个伪和尚的师父不是一个性格。”赤司用蘸着朱砂的笔,在纸人身上画着繁复的阵法,正打算去咬自己手指,像是想起什么,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碟子:“最近执法人,能力越来越弱了,借你点血用一下。”
还非常贴心的递上去一把擦干净的匕首。
他这一抬头,才让人看清脸来,眉眼英挺,轮廓英俊,只是神情安静的像是个百岁老者。
司度没有去借匕首,并指为刀,在手臂上划了一刀,鲜血顺着手臂落在了碟子上。
只有杯盖大小的杯子,司度用整整一碗血也没有将其填满,直到一旁的赤间阻止道:“够了。”
司度这才停了下来,他对自己的伤口浑不在意,看着赤间用他的一滴鲜血作为引子,将纸人身上最后一个符文画完。
纸人四肢动了动,从桌上爬了起来,跃到地上,恭敬的站在一旁。
赤间擦干净手,端起一旁的蜡烛,起身对着司度说:“你跟我来。”
他红色长袍逶迤的拖在地上,一阵风吹过,他长袍随风摆动着,露出空荡荡的下半身。
——他并没有双腿。
但是这似乎并不影响他的行动,他端着烛台,领着司度走到角落,打开一块活动木板,顺着楼梯之下。
楼梯很长,弯曲回环着。
微弱的烛光只能照的到两人的近前,前方满眼都是见不到底的夜色,楼梯上只有司度一个人的脚步声,有节奏的回荡着。
两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在一扇木门前停了下来。
赤间打出几道手诀,木门微微震动,门上繁复的纹路扭曲着,组成了阴阳鱼的图案。
司度伸手,轻轻一推。
阴阳鱼一黑一红两条游鱼像是活着一般,游弋出门外,拉着各自的半扇门,缓缓的打开了大门。
扑面而来的,彻骨的寒意。
透过冰雾汽朝里看去,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冰床。
一袭黑衣的成年男子,静静的躺在冰床之上,脸上覆盖了冰晶,仿佛是一具毫无生机的实体。
只是,他长着一张,和司度一模一样的脸。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这是一间地下密室。
或者说,是冰窖。
赤间手中的烛光被寒气侵袭,在眨眼间被扑灭,又再下一瞬再次点燃,不怎么明亮的烛光,却把整个室内照的明亮。
“听说司量死后,你有一段时间不是在物色徒弟么,我还以为你不会有用上的这天。”
度量是师徒制传承,物色徒弟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预感到自己活不长了,要么是觉得不想活那么长了。
这很正常,他们的生命太过漫长,总有一天会觉得活累了。
哪怕是在太衡,也没有谁是有义务一直活着。
司度看了一眼赤间:“听语气,你好像很遗憾?”
“是挺……”赤间话说到一半,眨了眨眼,一点没有被抓包的感觉,反而笑了起来,“看起来你新搭档不错,比起往年,你现在看着好歹有点人样了。”
而不是半死不活的,在一轮又一轮的任务中游走,周遭的煞气越来越浓,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少。
提到木鱼,司度脸上的表情缓了下来:“以后有机会,你可以见见她。”
“以后还是别来了,这一次就够我这乌烟瘴气了。”赤间嘴上拒绝着,脸上却笑的很开心,“你以后有时间,多来看看我就好了。”
他说着,拿着烛台率先一步踏进了冰窖,烛火的红色一点点褪尽,随即染上的纯白的颜色,像是被冰晶凝固了一样。
他逶迤的长袍拖出一道道路来,司度跟在赤间身后,道路两边的冰晶一点点的开裂,似是踩的的地方一步不对,整个地面就会坍塌。
冰床之上的人,依旧安静的躺着,对两人的到来毫无反应。
赤间将烛台摆在一旁,伸出袖子一挥,床上人脸上覆着的冰晶消散了大半,露出跟司度长的一模一样的脸来。
虽然面容相似,但是赤间比谁都清楚,床上躺着的这位,连个人都算不上。
或者说,只是个纸人。
执度人执掌生死,一般从小就能预判生死,简单来说身体内有“生”和“死”两种介质或者能力,只是这生和死就是互为对立,甚至是互为矛盾的。
基本上,不是此消彼长,就是此长彼消,只有一样会占上风。
所以每一任司度,年少觉醒时,就决定他是什么人。
要么就跟上一任一样,生占主导,是个慈悲为怀的圣母,要么就跟司度一样,死占上风,是一尊杀神。
历来,每一任都是如此。
但是这一任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