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某一日,疲于应酬的杜渐就鬼迷心窍,带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回了家。
杜若微听说自己父亲如此胆大包天,怒火中烧,从书房里直接拿了马鞭等到了路口。
杜渐晕晕乎乎抱着外国美女下了马车,就被劈头盖脸的一声鞭响吓了一跳,鞭子敲在地上卷起尘土,杜渐气的大骂:“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拿下!”
没一个侍卫敢动。
杜若微眯着眼上前,走到她爹鼻子低下:“杜渐,你拿下谁呢?”
杜渐吓得一个激灵,酒立马醒了。
若不是那个美女走得快,恐怕还要吃上这位大小姐一顿鞭。
杜絮摸出老花镜戴上,看着场中的演员。
老太太快九十岁了。她见过小姨当年正风华正茂,见过小姨伤神痛苦,见过小姨低声下四,也见过小姨受人景仰,却唯独没见过被世人津津乐道的、小姨的跋扈少女时期。
而这个演员,把小姨演绎得非常生动,让她一时之间忘了做反应。
杜若微那个时候,已经有了照相机,杜絮见过小姨年轻时候的样子,几乎就跟这个年轻女演员现在的样子重合。
“现在的女演员真厉害。”杜絮摸出屏幕上字体数字都大了一号的手机,给自己正在相亲的宝贝孙女发过去这么一条,对方应该是在认真相亲,没回。
父女俩一前一后走进杜渐书房。
杜渐自然而然地给小女儿让座,小女儿杜若微理所应当地坐到主座上,杜渐坐在次座,杜若微随手拿过她爹上朝的衣服披在自己身上,没好气地说了声:“研磨!”
杜渐立马站起身,收拾书桌,忙的不亦乐乎。
墨砚好了,杜若微摊开纸,提笔两个字:家法。
杜若微刷刷地在纸上写字,半柱□□夫,已经写成了。
杜渐接过,虽然他接圣旨都不一定有这般好态度。
墨还没干,还未念出纸上所写的几条家法,杜渐赶紧夸了一声好字!
杜若微哼哼了两声。
有书法家研究过杜若微书法,认为其书早年骄纵华丽,在形上登峰造极,而晚年却沉稳许多,笔墨中可以窥见血泪,行意兼备,自成一派,才算是真正的大家。
“不许带西洋女子回家……不许太晚回家,回家必须先拜见过女儿……迎接女儿时不可满身酒气。”
杜渐皱着眉头念出这些条件,念完之后哈哈大笑:“爹都依你!”
杜若微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可是许发凉拍这一段的时候,心里却没有任何快意。她幼时有多潇洒放纵,后来就有多捉襟见肘,而对于父亲,杜若微始终觉得自己于他总是亏欠,从未真正尽过孝。
满清覆灭以后,杜渐做为华国大地上最后一位封建王朝的肱骨之臣,也遗留了封建王朝忠臣的一派风骨,在杜若微留洋归来的那一年,上吊自尽了。
所以这时候,杜若微每一次对她爹的颐指气使,每一次对她爹的冷嘲热讽,到后来都是一柄折磨她的冷刀。
人总是不知足,哪怕是杜若微也不能例外,她总是想着,当时爹在的时候,夸他几句有本事,哪怕只是叮嘱他几句注重身体,也该有多好啊。
“卡——”
许发凉演技无容置疑,戏骨跟她对戏也没有出戏,只是喊了卡以后,四十岁的男人头上出了一头汗。
一半是热的,一半是对戏被许发凉压的。
许发凉卸了妆,把头顶上有一斤重的饰品摘下,磨蹭了一分钟,终于决定鼓起勇气出去跟老太太说几句话,刚走出休息室没两步,却正好看见导演去而复返。
“小许,人都走了,叫你不早点来。”
“导演,老太太是不喜欢我演的戏么?”她又忐忑起来。
“没有,你演的很好,老太太喜欢,只是人家跟我们是两个国的,也就没必要因为你演的好,就等着见你了。”
许发凉哦了一声,如果她没想错,沈n_ain_ai看不起她。
倒也不是那种刻意的看不起,就是那种天生的、默认的,两种人不在一种层次的习惯性忽略。
想到这儿,许发凉有点郁闷,想着怎么排解一下,想到沈漾今天出门时换了一声她还挺喜欢的小西装,遂打通了沈漾的电话。
这是一家高级西餐厅,沈漾穿一件浅色女西装,坐在一个同穿职业套装的男人对面,面容冷淡,跟对方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却四两拨千斤一般回避了对方一些比较私人的问题,两人并没有太过深入的交谈。
“沈小姐,冒昧问一下,您的学历是?”
沈漾心中略有不适,她原以为自己的相亲对象会有所不同,没想到还是落了俗套。
“斯坦福大学金融学硕士。”
毕竟是相亲,她对人还是比较客气。
“哦~巧了,我也是硕士,不过是普林斯顿的。”
沈漾点点头,显然被这个“同为硕士”的巧合尴尬到了。
男人话锋一转:“不对吧,沈小姐今年二十八岁,我怎么记得你的工作经验有五年了?”
沈漾略带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跳了两级。”
男人干笑了几声。
这时候屏幕亮了起来,显示是许发凉的未接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