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禄家的、宋福家的,你们谁把筠娘嫁妆透露给永宁郡君了?到底谁是家贼?”
宋禄家的能得宠这么多年,对江氏的脾性也琢磨的很透,江氏多疑无情,用人时能把人塞进蜜罐里,事后也能把人捅进马蜂窝里。
宋禄家的心里大呼不好,腆着脸讪笑:“太太多虑了,永宁郡君怎么可能知道这茬?”
秀玫眼珠一转,暗忖自个的娘肯定不会瞒着她,自然是不知情的:“筠娘有多少嫁妆,谁能比她的奶妈更清楚的了?”
宋福家的一脸憨实,承认道:“我是程氏的陪嫁,自然一清二楚,是我透露给永宁郡君的!”
宋福家的跪了下来,“永宁郡君逼着我说,我也没办法,筠娘是有一百二十八抬……”
其实连江氏都没亲自点过,嫁妆都锁在地下室里,锁早就锈住了,门上都积了一层灰,江氏不想给宋老爷落下个觊觎嫁妆的罪名,硬是压住了蠢蠢欲动的心思。江氏知道嫁妆是不少的,也没料到有这么多,一惊。
秀玫指着宋福家的骂道:“你还骗太太?明明是一、百、六、十、八、抬!”
宋禄家的暗叹坏了,扯秀玫的袖子,秀玫一犟。
江氏阴翳的目光就盯住了宋禄家的,宋禄家的赶紧撤手。秀玫以为在立功,快嘴道:“是福婶亲口说的,有一百六十八抬,足足三间房呢。太太可要好生点点,指不准福婶有什么心思。”
“是……吗?”江氏慢慢的吐出两个字。
“太太明鉴!”宋福家的悲呼,“这事是我跟永宁郡君说的,与秀玫无关!与宋禄家的无关!太太要打要骂,我都没一句怨话……我家秀恒还指着太太才能活命呢,太太可莫给忘了啊!”
宋福家的这话里的信息量可大着了。
越是含糊,江氏越是起疑。江氏才不顾惜宋禄家的颜面,刨根问底道:“忠奴和家贼,我还是分得清的。你只管说来。”
宋福家的朝秀玫望了又望,一个哆嗦,横了心道:“恕老奴无话可说,秀玫被抬养女是迟早的事,那就是我的主子了,哪有奴才非议主子的道理?”
秀玫一脚就要踹过去,“你……血口喷人!”
“我好歹是跟你娘一样大,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要不是你咄咄逼人,我会告诉你嫁妆的事吗?现在永宁郡君也知道了,我都为你在太太面前瞒着!你还不放过我……”宋福家的老泪潸然,指着秀玫凄厉道,“我好歹是程氏的陪嫁,难道我会把嫁妆泄露给永宁郡君来抢吗?再说你和你娘成天盯着我看,我有那个胆子勾结永宁郡君么?如今筠娘都这样了,为了我三个孩子,我也不会忤逆太太一分的啊!”
这事终究不了了之,不过却在江氏心底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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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爷于中秋节前五日到家,风尘仆仆,两个身强力壮的下人在后面担着被布袋分门别类装好的瓷土和各种釉果。
宋老爷弓着背,右手上搓着两个被磨的光亮的釉果,头只瞧着脚尖,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江氏赶紧命人伺候宋老爷沐浴,自个亲自下厨做菜给宋老爷接风。
江氏面露哀伤的说了筠娘子的事,说是筠娘子在路上被吓丢了魂,江氏还说了:“老爷几年前给姐姐招魂请的神婆我还惦记着呢,刚巧前些日子听人说神婆在镇上做法事呢,我便亲自过去请到家中。都说这种丢了魂的,要亲母或外婆去叫,我终归是个继母。筠娘这些日子思母心切,神婆说估摸着是姐姐把筠娘的魂领走了,她得跟姐姐好好打商量,哎,也算尽人事了。我傍晚同神婆一道去那条路上,老爷要不要一起去?”
“青娘一个人在地下太寂寞了。”宋老爷怅惘道,“当年我就说了保大人,青娘一意孤行。”宋老爷止住了重提旧事的话头,嘴里喃喃道:“青娘拿命换了女儿,女儿陪陪她又何妨?”
下一句:“那里那么冷清,青娘你既然舍了我要女儿,就让你女儿去陪你罢!”
宋老爷脱口而出后,一惊,他,他原来一直是存着这种心思么?
好在江氏没有留意。宋老爷握了握江氏的手,喟叹道:“不过是丢个魂,躺几天就好了,就你大费周章。也罢,这才是贤母的样。”
下午,江氏带着神婆和一干下人,载着纸钱,浩浩荡荡的向那条路上辘辘而去。
香姨娘的机会来了。
秀玫折了桂花下来,忿忿不平的揪着,嘴里喃喃道:“福婶,撕了你!筠娘,咒死你!”这几日她可是被娘好生骂了一顿,太太又缄默养女一事,秀玫睡着醒着眼里都是一百六十八抬嫁妆,整个人蔫的很。
香姨娘搔首弄姿的缓步而来,秀玫淬道:“一大把年纪了还当自个嫩着呢。”
香姨娘反正没什么脸皮,用手撩了撩发髻道:“你以为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能比我强么。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回你该看明白了罢。”香姨娘一言正中秀玫的心坎。
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本来就不牢靠,宅子里哪有绝对的敌人和伙伴。秀玫念头一转,眼下老爷一回来,香姨娘很快就站半边天了。老爷足足有几年都没进江氏的屋子了。
香姨娘诱惑道:“这天大地大男人最大,笼络好了男人么,甭管是做人正妻和妾室都是有利无害的。太太在老爷面前再贤良淑德都是没用的,男人嘛……”香姨娘狐媚一笑,意味深长。
这一个媚眼,连秀玫都觉得浑身一酥,再瞧香姨娘眼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