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会有点紧张,他是怎么了?
大红袍没有回答路人甲的话,却反问道:“你就是路人甲?”
“是!”路人甲的话语依然冰冷无情。
可是他的内心却又一次震荡不安。
他为什么要回答大红袍的话?
这是一种示弱的表现!
他为什么要示弱?
他的信心一直都很强,比谁都强!
他感觉大红袍的双眼有一种魔力,他感觉大红袍的目光已经剥落了他冷酷的外表,刺入了他的内心。
他的内心是否如他外表一样冷酷?
他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口水很苦,苦到断肠,苦到离魂!
他想开口说话,可是却有口难言。
他想拔剑,可是那只从不知害怕为何物的手,竟然颤抖了起来。
大红袍目光灼热,路人甲觉得此时自己陷入了无法自拔的烈火中。
烈火烧尽的并不仅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冷静,他的杀气,他的信心。
他感觉他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自己的ròu_tǐ,游荡在虚无缥缈间。他甚至在朦胧中看见已经与苍天连成一体的雪白大地上,站着两个人!
不!他只能看见一片红色!这种鲜红已经让他整个包围住了。
天是红的,地也是红的,甚至连漫天飞舞的雪花都变成了鲜红!
雪飘在了他的肩上,慢慢渗入了他的身体。他的血液也随着雪花渐渐冰冷,渐渐凝固。
他整个人已经崩溃了!
就像是被风雪掩埋了他那颗火热的心,就像暮冬钻进了他的骨头,撕扯着他的身体……
“你败了!”大红袍的嘴角划出一道骄傲的弧线。
“我败了!”路人甲机械的重复着大红袍的话。
他已经变成了木偶,他失去了自己的心,剑心!
心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它能够帮你打败任何困难险阻,也能让你跌入万丈深渊。
败就等于死。
可是大红袍没杀他,因为他心已经死了。他不屑杀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废物。
路人甲不甘心,他不甘心还没拔剑就认输的事实。
“我还没有败!”路人甲狂吼一声,向已经转身准备离去的大红袍冲了过去。
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的心又回来了。
他又想起了当初第一次杀人时候的心情!
兴奋,恐惧,激动,害怕。
他的手一时间平稳如初,他的剑心又一次尖锐无比。
大红袍皱了皱眉头,轻声说了一句:“小指。”
雪地中窜出一个人来。路人甲借着微弱的天光,看清了眼前人。
这个人……他是个侏儒!
路人甲自嘲,原来在大红袍心目中,自己的地位就连“手”中最弱的小指都不如。
“他不屑与自己决斗,他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他为什么还要将自己引到这里来呢?”
这是路人甲停止呼吸前,最后的一个念头。
黑暗吞没了最后一丝亮光,同时也将大红袍的身影遮挡在自己的身后。
一个比冬夜更漆黑的人影,慢慢的走到已经冰冷冻僵路人甲身边。默默的看着他的尸体被雪花掩埋。
他突然将一些黄色的粉末撒在了尸体上,尸体发出“滋滋”的声音,迅速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抹红色,只有这抹红色证明了那位曾经的天下第一,是真实存在过的……
“原来天下第一也不过如此。”小指跟在大红袍身后,嘴中咕哝着。
大红袍停下脚步,不回头的问道:“你觉得战胜对手,需要什么?”
“技巧!力量!速度!还有……唔……杀气!”
大红袍摇了摇头:“是信心!他已经是一个干枯的躯壳,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罢了。杀死他,并没有什么光彩的。”
小指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问道:“我们现在去干嘛?”
“南下!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七)
“他没找朵朵?”小范大人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是。”影子说话向来一字千金,“他找的只是路人甲。”
范闲沉默不语。
“当时我在场,可是我不敢出来。”
这句话很妙,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影子说话果然很直接。
范闲忍不住问了一句:“大红袍很强么?”
“大红袍很强,非常强。他没出手,路人甲已经死了。”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没出来么?”
影子神色有点颓废,无奈的说道:“因为我知道,所以我知道。”
范闲突然想起了前世脑死就算死的医院证明,不禁哑笑:“精神上的死亡原来比ròu_tǐ上的更恐怖!”
“你埋葬了路人甲?”
“没有!那地方我不敢多呆,我怕被那个天杀星发现。”
影子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刚刚向他提问的范闲,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句话。
范闲一愣,随即挥了挥手。影子再一次闪进了一片黑暗当中。
邓子越已经从北齐发来了密函。他比北齐锦衣卫先一步到达现场,可是地上除了那抹像鲜血一样的液体之外,并没有路人甲的尸首。
到底是谁?是谁将路人甲的尸体在空气中蒸发的无影无踪了呢?
可是,一点发现让范闲很是震惊!
溶解尸体的药粉,似乎只有监察院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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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袍离开了北齐,海棠朵朵依然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