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快步走到柳岸头,东方白亦只有哆嗦着缩着脖子往手心哈气的份了。路上行人不多且匆匆,然不远处却又不少人围成个小圈,极为显目。
东方白小心地拨开人群,只见简易搭成的台上摆着不少裱好的山水画。东方白不甚懂画,却亦不禁为之惊叹——其势大气,其笔工整,山灵水秀,无一不绝。顺着抬头,却发现围在中间的杜玥正挑眉望着自己,眸中满是惊喜。
一见东方白,杜玥便抬手散了众人,将画随意重叠,用麻布包了。
东方白回过神来,忙按了杜玥的手:“为何一见我便走了?难不成我是什么催债之人?”
杜玥抚上东方白的面颊,温热的手掌在其被冻得通红的耳上轻轻揉了揉,笑道:“东方小姐特意来看我,我自然不能亏待小姐,叫小姐在雪中冻着。”
东方白被其看穿心思,脸不免更红了:“你又怎知我是特意来看你的?我不过路过这儿罢了……”
“若不是心中惦记着,又怎会出门忘了披上袍子?”说着,杜玥解了自己的棉袍,双臂绕过东方白的脖颈,将其系在她肩头。
两人忽而靠近,鼻尖几乎相触,东方白愣得说不出话,只呆呆任由其灵巧的手指在胸前打结。
身上顿时暖和起来,只是一想到这温度来自于身边这女子,东方白不知怎的就心跳不稳,偷偷瞥一眼女子婉约而精致的侧面,这下好了,连呼吸都凌乱起来。
“你就住这?”东方白在破庙中转一圈,庙中收拾得干净,中间一摊火堆依旧存着些红光余温。
杜玥点点头,大方在角落放下包裹,转身对东方白道:“小姐从小锦衣玉食,我这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了,哪能住得起客栈。”杜玥说得极为随意,仿佛并未将这等寒酸之景放在心上。
东方白听得别扭,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抿着唇,伸手靠近火堆取暖:“你晚上不冷吗?”又抬头看看那笑容可掬的土地神,脊背有些发凉,“晚上对着这石像不得吓死?”
杜玥没忍住,“噗嗤”一笑,转到东方白身后,将庙门掩上,又顿到她身边,拨了拨火堆,添了些稻草与枯枝进去,火苗一下蹿了起来,照得她有些苍白的面颊红润许多。
“小姐,你说饿死好呢?还是吓死好?再说,我这孤身一人,在没个伴儿,还不得闷死?”杜玥满不在乎地说道,鼓着腮帮子冲火堆中间吹气。
东方白讥诮道:“半夜饿醒,继而被石像吓死。”
杜玥笑盈盈望她一眼,纤细手指握着枝桠戳了戳东方白的胳膊:“没看出来你心如蛇蝎啊。”
东方白绕过杜玥,拾起她包裹边上的酒罐,睇她一眼道:“没钱吃饭,倒有钱喝酒。”
杜玥双眸笑成缝,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又掏出一罐酒,拔了口塞,往东方白手中的罐子上一撞,豪气冲天:“来,干了!”
东方白没好气地从她手中夺下酒罐:“干什么干,不是说画画之人皆清明,你喝得醉醺醺,怪不得画不出什么好东西。”
杜玥委屈地望着东方白,眸中水漉漉的,愈发黑亮。
“对了,上次你说不想让我入选,我想了好久还是想不通。从前亦不认识你,你又是为何要这么做呢?”东方白不敢看杜玥的眼睛,怕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侵袭,只好盯着跳跃的火光不放。
杜玥盘着腿坐下来,托着腮望着东方白,她的面颊带上柔柔火光,眼眸微敛,似有水光潋滟,鼻尖下颌小巧细致,粉腮带一点婴儿肥,让人忍不住想往上掐。杜玥这么想着,便也如此做了:“我也不知道。”
果真细腻如羊脂,柔软得叫人不想松手。杜玥望着东方白惊愕的眼神,满意地笑了开来,趁着她还没一把把自己的手打落,杜玥便如偷了腥的猫一般赶紧跳开一步,还不忘拾起酒瓶,转身往嘴里灌了一口。
烈酒入喉如火烧,杜玥一不小心呛到,便剧烈咳嗽几声,满不在意地拿袖口擦了嘴角,睨着底下的东方白,笑道:“我说,小姐,你可也真没什么防人之心。你都不知道我底细便跟我走了,若我是个人贩子,或是劫匪,你可如何是好?”
东方白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就你这样,是个登徒子还差不多。再说,你叫杜玥,不就是个河边卖画的吗,还能有什么底细?”
杜玥望着东方白极为惊喜,竟仰头爽朗大笑起来,笑完又蹲回东方白身边,贴近她耳边,轻声道:“小姐真聪明,我就是个登徒子……”说着,朝东方白耳廓柔柔吐口气。
耳畔本就是极为敏感之地,被杜玥如此一挑逗,东方白一个不稳,唬地向后跌去。
杜玥眼疾手快地握住东方白的手,待其身子稳定后,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顾自拨弄火堆:“我不过是个飘零之人罢了,这个月烟花江南,下个月指不定就在漠北吃风沙了。小姐富贵之命,又何必与我这种人为友。天气冷,还是早些回去罢。”
明明被杜玥方才轻挑的行径搅得一包火,这番话之后,东方白却又气不起来,杜玥身上的酒气隐隐飘至鼻尖,叫人心神不宁。东方白抽了抽鼻子轻声道:“我有名字的,别总小姐小姐的……”
杜玥眉毛一挑:“我在下逐客令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啊。”东方白自若地点头。
这回轮到杜玥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