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璇点点头:“前两日他跟我说了,以后你不必再假装与他不相熟,跟在他身边久了,你自然就会明白,他适合做一个统治者,也能够做一个好的统治者。”
穆苏侧头看了她一眼,释怀地笑了。
离开穆苏的府邸,轻璇慢慢走回自己的宅子。
院子里空空荡荡,她四处望了望,知道方湛他们三人都出去了,于是回到房间,坐在窗前发呆。
穆淳的势力已今非昔比,不仅有蜀军、抚南军、西境军的支持,如今在京中也有不少将军力挺他。她早就知道,有多少人对太子不满,就会有多少人支持穆淳,若不是太子的在军中拉帮结派、败坏风气,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倒向穆淳一边。
武将如此,文臣就更不必说,永乐的窦思儒、苍城的白骞,所有在蜀地曾与穆淳打过交道的人都会毫不犹疑地支持他。入京后,穆淳借各种机会肃清官场,得过他恩惠的人、心中正义尚存的人,还有他们遍布各地的同僚、知交、门生,都是穆淳势力的一部分。
军队、朝堂、江湖,都给了穆淳强有力的支持,如今穆淳欠缺的,就只有京中皇室宗亲和王公贵族的支持了。撇开后宫不说,在京中明里支持穆淳的,只有皇后的母家襄国公府,好在大炎建朝时间尚短,勋贵与朝廷之间还没有各种错综复杂的联系,所以得到他们的支持并不难,只要让他们明白,穆淳比太子更加胜券在握就可以了。
此时让穆苏公然支持穆淳,也是穆淳的一番思量。当年先帝何其宠爱宣王穆昭,满朝文武是看在眼里的,在那些为官多年的人的记忆里,穆昭也是个翩翩少年郎。当今皇帝沉迷于声色犬马,难免会有人私下里叹息,若是当年穆昭继承了皇位,或许会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更不会有个如此混乱军纲的太子。如今穆苏虽然不济,却也是个满城闻名、备受关注的贵族公子,京城的百姓们也格外喜欢他,若他开诚布公地支持穆淳,可以算是一个强大后盾。
果然,过了几日,坊间便都传起关于穆苏支持蜀王的事,轻璇走在街上也不时能听到几句。
“老头子,你听说了吗,总来咱们这买布的那个穆公子,如今成了蜀王的手下呢!”
“什么手下,人家穆公子也是有身份的,是皇室中人呢!”
“你们在说穆公子吗?我也听说了,毕竟蜀王是他的堂哥,两人年纪相仿,志同道合嘛。”
“可是,太子也是他堂哥啊,太子才是正统……这……”
“哎,太子……”说话人瞥了眼周围,“我看,蜀王挺不错的。”
“是,是,我也觉得,虽然没见过,却总听人说。”一旁不少人附和。
穆淳在民间的声望越来越高,不久后的一天,被传为“断袖”的令遥在军中教训了一位欺压士兵的将军,那人被拖下去处以军法时暴喝不止:“令遥!别以为你是个侯爷就了不起了!老子参军时,你还在穿开裆裤呢!你这么嚣张,蓟大将军不会放过你的!太子也不会放过你的!”
令遥面色如冰,朗然道:“我令遥自从入军营那天,为的就是上场杀敌、保家卫国,从来不怕谁不放过我。你若要告状便去,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也还是会动用军法!”
那人被拉下去了,周围的普通士兵都十分振奋,只有几个将军还苦着脸,一个平日与令遥关系好的将军拍拍他的肩:“令遥,刚才那句话,是不是说得有点过了?”
令遥摇摇头:“我只是照实说而已,从前我在北境,连蜀王穆淳都惩戒过,如今这些算什么。”
周围的人立刻瞪大了眼。
“你……当年知不知道,他就是蜀王?”
“那时他还不是什么蜀王,只是平王而已,在军队中只是个小兵,直到他立了大功,我见了他,才发现他是平王。”令遥双眼深邃,如同陷入了很深的回忆中,“我们自小相识,也互相了解,我知他不会因为我惩罚他而记恨我。在知道他的身份以后,我在给陛下密信中禀告了此事,但在军中,我仍是将他当作部下对待,甚至与他一同出生入死。”
周围的人听了,心中对令遥与穆淳肃然起敬,也有少数跟随蓟崇的人暗惊,早就知道令遥与穆淳有渊源,但两人的关系已经好到了一同出生入死,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蓟崇听闻后,心中也暗道不好。令遥少年从军,又在北境待了两年,与他并不相熟。他与令遥是在去蜀地平定大理王之乱时才算正式相识,那时他还不知道穆淳就在令遥军中,现在想来,穆淳先行一步去到蜀地平乱,并不只是为了避开与大军众将的相见,而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步棋。也就是那一次,穆淳立了大功,加之皇帝当时还不想见他,他才得以留在蜀地封了王。
一步一步,计划得何其周密。
自此以后,令遥陆续收到了好几封来自江南的信,写信人都是江南的官员和富户,他们从各种渠道听闻令遥与蜀王关系密切,便想问问,他是否早已决定支持蜀王。
与寻常百姓比起来,官员与乡绅对朝廷各方面动向的嗅觉更加敏锐,他们早已知晓太子与蜀王有分庭抗礼之势,而江南远离京城、生活富庶,官员与富户们历来习惯互通往来,令家在炎朝建立之前一百年,就已是姑苏有名的世家,在当地根基深厚、人脉甚广。
江南人明白,既然令遥跟随了穆淳,又十分得穆淳信赖,他们就应该选择在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