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
蒋笑卿的目光落在桌面上,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重又看着苏苀,说:“苏娜是你爸的亲生女儿,这房子是你爸妈送给我们家当封口费的。”
蒋笑卿看着苏苀,见她静静地,一动不动,沉静如水,更加下定决心把一切和盘托出。整整一年,很多次都忍不住要冲口而出,但顾忌甚多,压着秘密天天相对的日子并不好受,她害怕错过今天以后就不会有机会说出来,因此,说话的语速飞快。
“前年暑假,苏娜坐别人的摩托车摔倒,伤到腿动脉,要输血。苏娜的爸爸在医院看到苏娜的血型就疯了,从医院一路冲到单位,抓到我爸就往死里打。我爸的腿就是那天叫他打断的,要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瘸一拐。”
蒋笑卿停了停,理清思路和组织语言。
“她爸那天打完我爸就跑了。我和我妈报了警,警察找到王佳慧,我们才知道,原来验血的时候,苏娜的爸爸发现血型不符,他和王佳慧的血型都是o型,而苏娜却是ab型。”
“她爸跑了。我爸的腿断了,在医院住着。我和我妈那时候特别伤心,都不相信我爸。从我懂事的时候开始,我爸和王佳慧的传闻一直有,我妈身体不好,只能忍着。但是凭空多了一个女儿,我们都不能接受。我爸为了表示清白,让医院给他验了血,发现我爸和苏娜的爸爸一样,也是o型。”
“当时,王佳慧就慌了,求着我们家不要声张。到了晚上的时候,你爸来医院找我爸,说,苏娜是他的,希望我爸能把这事替他隐瞒下去,你爸说那时候正是他上升的关键期,他给我们开出了条件,要给我们一笔钱。当时我爸不想要,也不想认,就想告苏娜的爸爸伤人,然后还他清白,让我和我妈不再委屈下去。
第二天,居然是你妈陪着你爸一起来医院,想要说服我爸妈。具体他们怎么谈的我不知道,只知道我爸妈被你妈说服了,补偿一笔钱,然后再加上这个房子,我们家不追究苏娜父亲的法律责任,对外不否认苏娜是我爸的女儿。
房子的手续都是你妈过来办理的,签字也都是你妈签的。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把证据给你找出来。”
蒋笑卿说着便起身去给苏苀拿证据。
蒋文山的验血结果,苏长林的承诺书,一张那年八月份大金额入账的银行存折,房屋转让书,转让书上有母亲的亲笔签名,还有房子的产证。
其实,说到血型那里,苏苀就已经差不多相信了,她和父亲都是ab型。但苏苀还是不死心,一张一张翻着蒋笑卿递过来的材料,每一张薄薄的纸都像有千斤重,翻得她心力交瘁、筋疲力尽。她难以想象母亲签下最后这一纸转让是心如死灰还是心如刀割,一想到这儿,苏苀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想马上离开这里,身体却不听使唤,动也动不了。
过了好一会儿,苏苀才能站起来,手扶着桌面:“我想我该回去了。”
蒋笑卿没敢多说,只站着,看着苏苀脸色那么难看。
“你要回哪儿?医院吗?我送你。”蒋笑卿于心不忍。
“不用,我没事。”苏苀往门外走着,没有回头。
蒋笑卿跟到门口,叫住苏苀:“你不会恨我吧?”
苏苀站在楼梯口,背对着蒋笑卿,用力摇着头,然后手扶着木梯,在一片泪眼朦胧中拾级而下。那扶梯就像是水面的一块浮木,一荡一荡的,怎么抓也抓不牢。
蒋笑卿看着苏苀拐过楼梯不见了,才把门关上,将头抵在门上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舒服点。一转身,见母亲葛慧兰从卧室里出来了。
蒋笑卿有些心虚,她毕竟答应过父母要保密,尤其不能告诉苏苀。她知道父母顾忌的不是房子,而是对凌雅意的承诺。
————
葛慧兰慢慢地走到桌子边坐下,看着女儿,生平第一次觉得女儿做事很过分:“不是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告诉她,你怎么还是说了。”
蒋笑卿从门边回到桌子边,拿起苏苀用过的杯子准备去厨房洗洗,一边硬着心肠说:“她没你们想的那么脆弱。”
葛慧兰的目光随着女儿游转:“这是两码事。她现在只有她父亲可以依靠,知道了这个以后,你让她以后怎么跟她唯一的亲人相处?”
蒋笑卿在门口站定,之前的不安和心虚一下子被愤怒所取代。从始至终,她都不赞成父母收这笔“封口费”,按照她的做法,最好一切都光明磊落。虽然剧团大院是她曾经深恶痛绝的地方,但是她更不愿意背着一个大黑锅逃到苏苀外公的老房子里蹲着,一辈子抬不起头、见不得光。
但是父母偏偏做了这样一个选择,还口口声声说为了她好,好吧,这一切她都认了。可是每天跟苏苀面对面,背着这么大一个包袱,看着苏苀跟傻子似的,她受不了这种良心债。
现在母亲却要这样说她,让她对苏苀感到内疚,就算葛春兰是自己的母亲,可是她凭什么这么说自己的女儿。蒋笑卿想到这儿,悲愤交加,一心只想着在道理上压母亲一头:“我知道我爸那破事,我才多大?六岁!我都能跟我爸同一个屋檐下十一年。她现在都十六岁了,怎么就不能跟她爸相处?”
葛慧兰果然被女儿一口噎住,看着好强又倔强的女儿,悲从中来,心疼地自责道:“我知道,一直是我和你爸对不起你。”
蒋笑卿听着母亲的责备,对于自己口不择言的忤逆已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