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顾随沉闷哼一声。搬了把椅子,坐到孤凡秋身边。
望着那张脸仿佛是被时光冻住的脸:“这么多年了,我妈她还是那样子,一点没变。”
“可毕竟也五十岁了,再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了。”应程接了杯水送到他手里,“这么多年撑着偌大的公司……其中有多少尔虞我诈,要耗多少的心血。顾随,这些不用我说,你都明白。”
“你和安城都有自己追求的东西,独善其身无心这些,我理解/也不怪谁。可这么多年都是她一个人在死撑,再加上早年的那些经历…她早就心力憔悴,只是从来不在你们面前表现出来罢了……”
顾随咬牙,心头泛起丝丝的苦涩和自责:“那…也不该一下子昏倒,之前有过什么预兆么?”
应程摇头:“没有。我知道她会经常性的头痛,但qiu只轻描淡写的解释说是自己休息不好。我也偷偷问过她的私人医生,和她的回答如出一辙……再加上当时她的精神状态不错,所以我也没太在意……”
“……现在想想,她这一年迫切的想把公司给你……忙着搞定董事会的那帮人,为了将来你接手公司的时候顺利。我还奇怪呢,她为什么那么着急……”
应程低头,朝病床上看过去:“顾随,我怀疑你妈妈她、早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一直瞒着我们。”
顾随兜里的手攥成拳头。心口百般滋味:“那……”
外面蓝眼黄发的医生突然敲门,一口沉稳的美式英语:“应先生,结果出来了。”
*
顾凡秋醒来,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了。
一睁眼、一大家子都团团围在她的床边,着实吓了一跳:“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再环顾一圈,ey、顾随都在,还有……
顾凡秋视线一凝,拎起枕头就丢了过去:“还有你个小兔崽子,可算是活着露面儿了啊!”
没什么力气,可精神很好的样子。
“妈,”安城一米九的大高个儿接住枕头,哗得屈身坐在床边儿、将顾凡秋搂个满怀。
挤眉红着耳根,咬牙露出少年生气时特有的执拗:“您能不能不吓唬我?我一身冷汗现在还没退。”
“嘶~”床上的人被他震的眼前黑了一下。
顾随见状、赶紧揪着人衣领又给拽后边儿去:“你动静小点儿,妈刚醒。”
“哦~”少年像做错事被罚站一般,皱眉乖乖退到窗边。阳光一照,皮肤白的几近透明。额角因担心而发的冷汗现下无比清晰。
顾凡秋倒是乐了:“哦呦,我这两儿子是吃错什么药了?突然对我这么好?”
“你也少说两句,赶紧躺下休息。”边上的应程上前要扶她躺好。却莫名被瞪了一眼。
“是你通知他们的?”
“医生说……”
“我爸妈年纪这么大了,你,”她压低声音附在应程的耳边,“这事儿我回头找你算账。”
“囡囡~”边上饶是一向平静如水的阿婆都眼眶含泪。
……
顾凡秋一听,默了片刻,眼眶竟也湿了:“妈~你好多年不叫我囡囡了~只从前上学的时候这么叫我。”
“你傻不傻啊。”阿婆颤巍巍坐到床边,她只含着泪,不哭。满是皱纹的手在囡囡的长发上来回捋,“应程都跟我们说了,虽然脑膜瘤是良性瘤,没有恶化。及时手术摘除就可以。但是医生说病发已经有一年之久,好在现在还来得及。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瞒着我们整整一年啊万一耽误了治疗怎么办?”
顾凡秋看了应程一眼,又瞥了瞥旁边一直缄默不言的顾随,心里便明了了:“妈,你别担心。真不是什么大事。是老应小题大做了。”
“这脾气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也五十岁的人了,嘴还硬的要命。”阿公扶着阿婆的肩头,哼自己的闺女一声,“要不是应程,你打算瞒我们多久?”
顾凡秋头低下去,轻轻唤了声:“爸~”
“你的事情,我们一向很少管,那是因为相信你。可这次…….”老爷子真的生气了,“你做的不对。”
“爸,我知道错了。”
“好啦~她刚醒,你这会子发什么火?”阿婆怪了身后的人一句。
阿公也默言了。
好在一切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外面有护士来提醒时间差不多了,家属应该让病人静养。
左右又宽慰了两句,顾随和安城便扶着阿公阿婆他们往外走。可刚到门口,
“随,你留一会,我有话和你说。”病床上的人叫住他,尔后偏头看y,你也一起。”
门边的应程大概猜到了她想说什么,走过去从顾随手里扶过阿公,拍拍他的肩头:“去吧。”
美国的阳光,还一如当年那样好。
可每个人的心境早已不复当初。
待房门关上之后,顾凡秋也不兜圈子直奔主题:“你都知道了?”
“嗯。”他抱胸靠在墙上,盯着窗外望。
医生说的原话,只有应程和他在场听到。
“我的脑膜瘤是良性,切除即可,手术的成功率很高,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它病发在蝶骨翼内侧,位置…有些尴尬,压到了我的视神经鞘。手术后,我失明的概率……”
顾凡秋一字一句,突然顿住,嘴角勉强扬了扬:“也很高。”
很高。
医生说百分之九十以上。
夏花一惊,突然腰杆打直:“qiu……你……”
“没事,ey。我一年前就知道了,也早就想开了